不過默契這件事情,有的時候是會失常的。

    比日說在今天要不要過江這件事,齊慕殊覺得爲保安全,還是拉開跟蘇寂之間的距離,而柳雲葭則覺得現在過江也沒什麼,她真的很迫切地想要去江南。

    但是齊慕殊卻是輕飄飄地戳穿了她的心思,“你還是想要招安顧惜闕對不對?”

    “呃,”柳雲葭承認她確實是有這方面的心思,但是,“我主要還是對江南比較嚮往,雖然只是隔了一道江,但真的就是不一樣呀。”

    齊慕殊並沒有理會柳雲葭給自己找補的理由,而是難得認真地問她,“你真的覺得可以招安顧惜闕?你可知你我離開弈寧城,而我竟然安然無恙,這是一件多大的事情?若是顧惜闕將此事告訴告知了顧通,你可知道,可能會將我們直接拉入絕境。”

    齊慕殊原本是對招安顧惜闕這件事情非常的抗拒的,但是最近從弈寧城接連傳來的暗報卻在一定的層面上讓他的想法動搖了。

    因爲顧家的力量實在是太過強大了。

    現在弈寧城人心惶惶,生意人都不敢上街做生意了,但是憑藉顧家強大的財力,竟然生生的扛起了弈寧城的正常運轉,雖然顧通也很是肉疼,但是顧家卻是真的能夠抗住。

    這一點是很可怕的。

    “我相信顧惜闕的爲人,但是我不相信他身邊的人。”柳雲葭的回答也很認真,關於招安顧惜闕這件事情,柳雲葭是認真的。

    亦或是,在衆多可以行走的道路之中,她更偏向於選擇這一條。

    現在弈寧城的正常運轉,除了官府的維護之外,更多的是依靠於顧家強大的後勤補給,現在的顧家是在源源不斷地虧錢的,也正是顧家最是虛弱的時候。

    其實這種時候,十方齋是完全可以趁虛而入的,這種時候就可以悄無聲息地取代顧家,甚至是可以一舉擊垮顧家。

    這樣對於柳雲葭和齊慕殊來說都是有好處的,但實在是太不厚道了,其實,顧惜闕這個人真的還可以,而且也算是幫過她很多。

    齊慕殊看出了柳雲葭的沉思,於是便輕聲問道,“在想什麼呢?”

    柳雲葭定了定神,“沒什麼,顧惜闕在很多事情上都幫過我,而且他很不認可他父親的做法,這一點你是知道的。他和他的父親矛盾其實已經到了一個很深的地步,他和他父親互相安插自己信任的人在彼此的身邊。我相信若是能夠承諾不傷害他父親的性命,顧惜闕是可以成爲我們的夥伴的。但是靠近他要小心,因爲他身邊的人說不定並不是他的人。”

    齊慕殊看着柳雲葭的眼睛,深思了一會之後問道,“你有幾成的把握?”

    柳雲葭也很認真地思考了一下這個問題,然後回答道,“七成。”

    “可以一試。”齊慕殊的眼瞼微微地顫動了一下,“但是,如果不能成功,那我絕對不可以讓顧惜闕成爲我的威脅。”

    柳雲葭的心微微地一顫,她知道齊慕殊這話是什麼意思,但皇權的爭鬥就是這麼嚴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柳雲葭很欣慰,齊慕殊可以對她這麼坦誠。

    但她還是猶豫了,好像無論哪種途徑都會有一定的程度傷害到顧惜闕,因爲顧家站在了皇上那一邊,齊慕殊想要起勢必然就要剷除掉這樣的攔路虎。

    這三成的機會會害到顧惜闕的性命,但也有七成的機會,皆大歡喜。

    柳雲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但是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顧惜闕也算是我半個朋友吧。”

    柳雲葭重情重義這一點也是讓齊慕殊很欣賞的一點,但是,若是這個情義是給了一個像顧惜闕這樣的男人,齊慕殊就有點微詞了。

    但是這一次,是勢在必得。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就這麼做吧,今日渡江,今夜我便跟你一起去找顧惜闕,給他最大的誠意,未來如何就要看他自己如何選擇了。”

    “嗯!”柳雲葭輕輕地點頭,沒有把握的買賣她做過很多,但是關乎人命的事情卻還是第一次,真說起來她還真是有點心裏沒底呢。

    春已經悄無聲息地到來了,柳雲葭站在船頭看着灝灝的江波浩渺,出了神。

    齊慕殊又被那些暗報給絆住了,柳雲葭便一個人站在船頭看風景,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柳雲葭以爲齊慕殊弄好了,於是便頭都沒回的說,“又出了什麼事情。”

    “既然王妃娘娘都已經知道王爺有很多的事情,爲什麼還要耽誤王爺呢?”

    謹知的聲音驀然響起,柳雲葭終於回身,剛準備回頭就用餘光看到謹知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一起站在欄杆後面。

    柳雲葭沒有正面地回答謹知的問題,而是反問道,“王爺在討論事情你不需要在場嗎?”

    “不需要,雖然王爺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但是若是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事情,那我便不需要在跟前。”

    “這樣啊。”柳雲葭輕輕地嘆了一聲,然後轉了個身背靠在欄杆上,謹知的心思那麼明顯,柳雲葭怎麼可能會不知道呢?

    大約從謹知給她下毒毀容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吧?

    但是謹知是齊慕殊身邊的得力助手,所以柳雲葭並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她和齊慕殊之間的關係那樣好,柳雲葭以爲謹知總會知難而退的。

    但是沒想到謹知,竟然那樣的執着。

    那就只能當面好好的說一說這個問題了。

    謹知看柳雲葭這樣風輕雲淡滿不在意的表情,心中積壓的情緒頓時全都爆發出來了,“王妃,您經營了一個偌大的一葉樓,應該不會不知道要成就一件事情有多難,您爲什麼還要如此耽誤王爺呢?”

    “因爲你王爺差點丟掉了自己的性命,還是因爲你王爺不好好養傷跟着你一路南下,更是因爲你王爺甚至沒有辦法下弈寧城正亂成一團糟的最佳時機給皇上致命一擊。王妃有沒有覺得,您耽誤了王爺?您應該不會知道王爺這些年來過得有多麼的辛苦吧?”

    “王妃,我知道您是一個識大體的人,所以您更應該成爲王爺的賢內助啊,而不是拉着他這樣胡鬧,因爲你的事情而把自己多年的苦心經營置於一旁。”

    謹知已經盡力地收着自己的情緒了,但還是有種咄咄逼人的架勢。

    或許,她已經忘了,自己只是一個部下,而自己面對的纔是閒王明媒正娶的王妃。

    柳雲葭還是沒有回答謹知的問題,而是又一次的反問道,“謹知,你是不是喜歡王爺?多久了?”

    謹知萬萬沒有想到柳雲葭竟然會問得這樣的直白,一時之間竟然愣住了,久久都說不出話來。

    她的心思很久很久了,但是一直都是藏在心底的,自己從來沒有說過,就算是身邊的其他人提起過,也從來都沒有在她的面前問起過。

    所以,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當着她的面如此直接的問,你是不是喜歡王爺。

    所以,既然是答案早已呼之欲出,但是謹知卻就是回答不上來。

    於是柳雲葭替她回答了這個問題,“你是喜歡的,我能看得出來,而且,你不僅僅是喜歡王爺,你還想成爲王爺的嫡妻,你想佔據王爺的心底。但是謹知,我必須得告訴你,你得把自己的這份心思收起來,因爲你家已經是我的了。”

    這樣堅定的,直白的,宣誓主權,讓謹知的心前所未有的顫抖起來。

    這些,其實她的心裏很明白,但是從來都沒有人這樣當面的跟她說過,所以,她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知道一般。

    但是現在,這些都被柳雲葭血淋淋的給撕開了。

    謹知突然之間有點後悔來找柳雲葭了,原本是她想來宣泄一下自己的內心的情緒,想把那個她記憶中沉穩殺伐果斷的王爺找回來,但現在的局勢,她完完全全地處在了下風。

    謹知低着頭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後,終於擡起了頭,“是,我是有這份心思,並且直到現在我都不死心,但是我並沒有打擾到您不是嗎?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耽誤王爺的大業,我是站在一個盡忠職守的下屬的角度上來提醒你這件事情的。”

    謹知盡力地讓自己的背挺直,讓自己的看起來有底氣一些。

    但是她那閃爍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柳雲葭輕輕地笑,很溫和很溫和,“我從來都沒有耽誤過你們王爺,或者說,你應該相信你們王爺,或許,因爲我的出現他是有過一些變化,但是,那些變化都是往好的方向去,不是嗎?你難道希望看着他永遠的活在黑暗之中嗎?他會記得他需要什麼,他的變化只是從陰霾之中走出來慢慢變回自己應該有的樣子。而謹知,你作爲一個屬下,你要做的,只是盡心盡力地完成自己的任務,匡扶王爺的大業。”

    柳雲葭的聲音很是清緩,就算不聽她說什麼,只是這個態度,謹知就知道,自己輸得一塌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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