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葭站在甲板上把手環對着太陽的方向想要多充一點電,但是突然聽到船艙裏傳來了一陣的慘叫,她趕緊衝進去,一進門就看到影知拿着刀嚴陣以待的跟一個變異了的手下對峙。

    看到柳雲葭闖進來,影知趕緊喊道,“王妃快退後,這裏危險。”

    柳雲葭沒有退後,而是默默地盯着那個變異的暗衛,柳雲葭記人的本事是不錯的,這個暗衛曾經在她面前出現過不止一次,所以她記得他。

    雖然平時不苟言笑的,還經常拿一塊黑布把自己的整張臉遮到只剩一雙眼睛,但是柳雲葭記得那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男人。

    可是現在他已經完全不像人了,扭曲的血管攀爬在他發青的臉上,血管詭異的跳動的,他發出野獸一般的嘶吼,口水也流不住了,像餓極了的狼,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看到那樣一個乾淨沉穩的人變成現今這個模樣,柳雲葭心裏說不上來的滋味。

    而那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眼睛之中已經泛起了幽綠色的光,影知也是不忍心傷害他,於是一直都在喚着他的名字,“子悠!子悠你醒醒啊,我是影知!”

    但子悠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不僅聽不進去而且還變得非常地嗜血,而周圍全都是受傷的人,更是極大的激發了他的獸性,他的鼻子危險地聳動了兩下,然後便猛地向離他最近的那個病患撲過去了。

    影知見狀趕緊上前去阻止,就算在這個時候,影知還是試圖要喚醒他,但完全就是無用功,子悠已經完全失去了神志,甚至像猛獸一樣試圖撕咬影知。

    雖然子悠變異的時間還不算是太長,但他的牙齒已經便灰了,指甲也開始發黑,很明顯他的渾身也都帶上了毒素,只要影知被抓傷也就會立刻被感染。

    影知無力地招架着,但子悠越來越兇狠,已經完全不認識他了,而且子悠的力量變得越來越大又帶有着暗衛原有的靈活,影知漸漸地就要招架不住了。

    終於,在子悠的指甲就要刺進自己眼睛裏的時候影知下定了決心了,他極其悲痛的最後看了一眼面前的戰友,然後猛地把頭偏開,準確精準的將手上的短刀刺入子悠的後勁。

    動作之迅猛甚至子悠都沒來得及掙扎一下就無聲地摔了下去,影知趕緊接住自己的戰友,被他的體重給帶得一起跪倒了地上。

    影知的神色異常的悲痛,他緩緩地說了一句,“子悠,對不起。”然後替他合上眼睛。

    影知垂着頭,所以柳雲葭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在地上癱坐了很久之後才很是挫敗的站了起來。

    剩下的那幾個安然無恙的暗衛見此情境也是心有餘悸,而且雖然他們是上下級的關係,但其實當年在暗衛營的時候都是一起朝夕相處訓練出來的,尤其是影知從來都是把手下當兄弟的,如今卻親手結果了自己的兄弟,心下不知有多麼的崩潰。

    空氣中彌散着極其沉重的氣壓,就算是散落進來的晚霞也不能驅散。

    影知默默地在地上坐了很久,最後輕手輕腳地將子悠放平躺在地上,有些踉蹌地站了起來,他環顧了一下四周,全都是傷患,有得感染的重的,已經產生了和子悠一樣的變異情況。

    看着那些曾經並肩作戰,出生入死了多次的兄弟現在變成了這樣不人不鬼的怪物,影知只覺得自己的心像要被撕碎一樣,但他還是保持了一個暗衛統領應該有的冷靜。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一遍又一遍,最後艱難地下了一個決定,“紀先生說他們已經救不回來了,而現在他們又都會變成怪物,留着他們實在是太危險了,就地處決,等到了岸上找個好地方將他們給安葬了吧。”

    可影知雖然這麼吩咐了,但是誰又能下得了手呢?

    影知下不了手,其他人就更下不了手,空氣之中就這樣陷入了寂靜之中,只有野獸一般的低吼聲還在蔓延。

    突然這片寂靜被匕首出鞘的清脆聲給打斷了,還有神志的那些人全都齊刷刷地望向拔出匕首的柳雲葭。

    雖然剛剛要將這些人就地正法的命令是影知自己下的,但是看到柳雲葭拔出匕首,他卻急了,“王妃娘娘您要幹嘛?”

    柳雲葭說不了話,影知也沒有像齊慕殊那樣的子系統,更重要的是,現在手邊連個紙筆都沒有。

    於是柳雲葭只能衝着影知比劃,她先指了指那些病患,又指了指自己,然後做了一個把脈的手勢。

    但是因爲柳雲葭的手上拿着一把刀,實在是具有太大的誤導性,影知以爲柳雲葭要用割脈放血的辦法處決他們。

    影知頓時覺得太殘忍了,雖然他們都快要變異了,身上的血都要變成純黑的了,但就算是這樣也畢竟是他們自己人,就不能給他們個痛快嗎?爲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辦法?

    實在是心下震撼,所以影知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蹙着眉用一副嚴肅和懷疑的表情看着柳雲葭,他一向都知道王妃娘娘殺伐果斷,但也實在不至於這麼殘忍吧?

    和地上的那些人比起來,或許此刻清醒的王妃看起來更像是一個怪物吧?

    她難道就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局面,完全就是因爲她執意要在這樣的風口浪尖上引起的,她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愧疚不安感?

    柳雲葭當然不知道影知的心裏正在這麼兇狠地編排她呢,以爲他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於是便找了一個最近的,看起來傷得最重的,蹲下來就要替他看診。

    可是一旁的影知看到柳雲葭一隻手提着匕首另一隻手拿起病患的手腕,那動作就像是準備殺雞一樣,他手上的匕首頓時捏得咯咯作響。

    終於他忍不住喊了一聲,“王妃!”

    柳雲葭不明所以但還是擡頭了,擡頭就看到影知把短刀橫在身前,雖然沒有明擺着把刀鋒指向自己,但是看那架勢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嗯?”柳雲葭輕哼了一聲表達了自己的不解,這是什麼意思?爲什麼突然對她刀劍相向?

    影知握着刀的手都是抖得,掙扎了很久之後才問出來,“王妃您難道就沒有一絲愧疚之情嗎?”

    “她當然有!”雖然柳雲葭還是說不出話來,但是一道清脆的女聲還是劃空而來,顧于晴跟檀折肩並肩的出現在門口。

    因爲言叔午爲齊慕殊擋刀受傷了,而他又是一個難得的鬼域族人,非常的珍惜,所以柳雲葭就把檀折和顧于晴分配過去親自照看着他了,順便看看能不能問出來他說的“花”是什麼意思。

    檀折快速地走到柳雲葭的身邊擋在她的身前,確保影知手上的那把短刀不會傷害到她。

    而顧于晴更是語氣不善,“我知道影知侍衛遭逢這樣的變故,又被迫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弟兄心裏肯定是不好過,但是就這樣把憤恨轉嫁到王妃身上是不是也非常的不公平?”

    “王妃堅持南行,難道不是你們王爺堅持要負傷同行的嗎?再說了,這島上的事情是我們小姐提前能預知的嗎?剛剛若不是我們小姐,你和你的這些弟兄一個都不可能活着回來。”

    “而我們小姐剛剛纔吐了血,現在又拖着病體準備幫你救治你的兄弟,你非但不感恩還要拿着劍指着我們小姐質問他愧不愧疚?你怎麼好意思的呀?”

    顧于晴的情緒非常的激動,一張小嘴像是機關槍一樣突突地輸出,一時之間把影知給說懵了。

    她實在是有點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一看到這些人的慘狀,她就會想起白澤,他差一點點也就變成了怪物,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弈寧城好不好,有沒有甦醒過來,病情有沒有惡化。

    這份擔心和憂慮全都變成了憤怒的情緒一股腦地撒在了影知的身上,搞得影知一時半會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而柳雲葭也大概能猜到她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脾氣,於是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裙襬,示意她不必如此,遭此變故大家心裏都不痛快,自己人就更要和諧了。

    柳雲葭現在算是知道聲音和交流有多麼的重要了,而能和動物交流又是多麼一件快樂的事情,現在連人都不能正常交流了,真的是非常的夭壽,這一不小心誤會可就大發了。

    爲了表達自己拿着匕首真的不是爲了殺人的,於是柳雲葭把匕首放下了,只是單純的診脈。

    那脈象真的是柳雲葭見所未見,時而虛弱似無就像是下一刻就要一命嗚呼了,時而又極其的孔武有力就像還能起來翻跟頭一樣。

    會造成這麼奇怪的脈象一定是因爲蠱蟲在血脈裏亂竄,他們已經快要完全佔領宿主了,把他變成一個活死人空殼子,所有的生理機能都是靠着蠱蟲在血脈中的行走而維持的。

    也正是因爲這樣,當那些蠱蟲失控的時候,纔會發生暴走,破體而出,最後導致血流不止變成一具空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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