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節把人都吸引到渡口和街中去了,柳雲葭到萬記藥鋪門口的時候門庭很是冷清,看店的人在打盹,旁邊一個小藥童正在搗藥,一下一下,聲音緩緩。

    聽到有人來,那小藥童連忙拽了拽身旁的人,那人驚醒趕緊出聲招呼,“看病啊?還是抓藥啊?”

    “看病。”齊慕殊聲音緩緩,而顧于晴故意落在了最後,藉着前面人的遮擋,暗自地打量着一圈這個藥鋪,前面的佈局與一般的藥鋪並什麼區別,要想確定到底有沒有貓膩還是得上手細細敲打。

    “看病?誰看?如何病症?”那櫃檯後的人一邊迎出來一邊拍着身旁的小藥童叫他去後面把大夫請出來。

    “我夫人的嗓子有些不舒服,聽說你這家藥鋪什麼藥都有還能看疑難雜症所以就來瞧瞧。”齊慕殊說着直接從懷中掏出一個錢袋扔到了櫃檯上。

    齊慕殊的力道剛好,幾塊碎銀子剛剛好露出來,一眼就能看到總數,那錢袋子裏少說也得有二十兩銀子,可那櫃檯上的人只是看了一眼便又上來招呼,一點要去撿的意思都沒有。

    若說醫者仁心不愛財還能說得過去,這人手邊還有算盤,明顯就是個前臺,哪有不愛財的道理?

    這間藥鋪雖然彌散着極其濃郁的藥材的味道,但柳雲葭還是隱隱地聞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貴人往裏走,不知可否先給再下說說夫人具體是個什麼症狀。”那前臺領着齊慕殊和柳雲葭領到旁邊的一個側間裏,裏面有張案几還有一張牀,佈置的乾乾淨淨的,但柳雲葭卻聞到了一股令人讓人不太愉悅的味道。

    與此同時,齊慕殊肩頭的朗卡也開口了,“這屋子裏的味道不對。”

    似乎是爲了佐證猜想一樣,那個前臺一邊招呼着柳雲葭坐下一邊就要點起一旁的香薰,柳雲葭盯着他剛把香拿出來就用手捂起鼻子咳嗽起來,齊慕殊瞬間接上了戲,極其粗魯地喊道,“把那香放下,不必搞這些勞什子附庸風雅的東西,我家夫人近來鼻子不太舒服聞不得這些味道。”

    聞言,那前臺拿香的手舉了又放,似乎是在猶豫什麼,最後還是放下了,同時解釋道,“這屋子昨個纔來了一個受傷頗重的江湖中人,我點了一夜的香了也沒能把血腥味和膏藥味給去除掉,主要是怕幾味貴人聞不習慣。”

    這裏是藥鋪,而且還是開在這江湖人士往來頗多的地方的藥鋪,有人受外傷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何必要特意的解釋一遍呢?頗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既視感。

    柳雲葭掃了一眼這個房間,一眼望得到頭,只有一扇窗對着的是後院,柳雲葭用胳膊肘懟了懟齊慕殊,然後往那窗子的方向使了個眼色。

    齊慕殊立刻會意,直接頤指氣使地喊道,“這屋子裏的味道確實是難聞,但是我家夫人又聞不得薰香的味道,我看那邊不是有個窗子嗎?你去給打開了透透氣。”

    聽到齊慕殊說要開窗子,那前臺明顯停滯了一下,然後便開始推脫,“這窗子是正對着熬藥的廚房,要是打開了怕是氣味更重,夫人會更不舒服的。”

    果然有貓膩!

    但是人都這麼說了,若還是強行的要求的話,倒是顯得他們不正常的樣子,於是柳雲葭便也沒有強行的要求了,只是接過了顧于晴遞過來的帕子捂到鼻子下祛味。

    齊慕殊也是扶着柳雲葭坐下,很是不耐煩地嚷嚷道,“事兒真多,那就不開了,大夫呢?怎麼還沒來?”

    說話間剛剛出去的那個小藥童便領着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進來了,那老人的腿腳似乎有點不太好,走起路來一跛一跛的,那小藥童趕在他前面,恭敬地拉開椅子讓他坐下。

    那老人臉上頗有些不耐煩地樣子,瞥了一眼柳雲葭語氣不是很好地說道,“把右手伸出來,仔細說說到底是什麼病症。”

    望着那老人的臉,柳雲葭默默地皺起了眉頭,原本只是覺得這個老人家有點眼熟,現在聽她一開口,柳雲葭就覺得更加的熟悉了,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只是見他態度這麼不好,齊慕殊也是很不爽,直接懟道,“你什麼態度呀?我們花錢來看病你倒是跟個大爺一樣?”

    “我本來就是個大爺!”那老人頗有點倚老賣老的味道,見齊慕殊這麼說也是很有脾氣,直接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誰還沒見過那幾個破錢啊?一身銅臭味!你大爺我還真就不治了呢?”

    就連齊慕殊這個主動挑事的人都沒想到這個老頭子竟然有這麼大的脾氣就更別其他人了,一屋子的人頓時都愣怔了,而那老人也是作勢就要走。沒想到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那個小藥童,一把抱住了那老人的腰,好言勸說道,“師父呀,你先替這位夫人看着吧,等您看完了我去給你打酒好不好?”

    被這小藥童一拉,那前臺也是反應了過來,趕緊湊過去勸說道,“我說秦大夫哎,今日不是其他的大夫都有事纔要你來出的診嗎?你就給個面子好好的看,等給這位夫人看好了,我去客來居給你打桃花醉還不行嗎?”

    “你說的!桃花醉!兩壇!”那秦大夫一聽到喝酒頓時就不走了,還生怕那前臺反悔一樣,仔細地又確認了一遍。

    秦?酒?

    柳雲葭又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那個老人家,久違的記憶突然開閘!她想起來了,這是以前經常跟桂岑廝混在一起的那個秦泊師!也是大夫也嗜酒如命!

    當日裏江湖毒師大會,比拼到最後死傷慘重,殺入決賽的就是桂岑和這個秦泊師,但是最後還是桂岑技高一籌,這秦泊師當時就被桂岑的毒藥毒得倒地不起,最後是由桂岑取得了江湖第一毒師的稱號。

    但其實秦泊師的毒也很厲害,只是當時桂岑經歷了顧湘的訣別和紀朝之的叛出師門之後,整個人很是頹然,只是對這江湖第一毒師的稱號有着執念,所以是抱着逼死的決心去參賽的,事先服下了護心丹。

    但護心單這個東西本身就很是傷人的,再加上中了秦泊師的劇毒也是命懸一線,要是恰好遇到了柳雲葭恐怕就真的沒命了。

    只是令柳雲葭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秦泊師當時被毒成那樣竟然也還沒有死,命這麼大的嗎?

    “看什麼看?”秦泊師那邊商量好了籌碼正轉過頭來要繼續看病,就見到那柳雲葭在意味不明的盯着他,損失愈發的不爽,直接吼道。

    齊慕殊又哪是個好脾氣的呢?也是狠狠地一拍桌子,只是這次脾氣不是對着秦泊師了,而是衝着那個前臺,“你們這家藥鋪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不是徒有其名?正經大夫都沒有一個嗎?只有這麼個瘋子?”

    “相公!”齊慕殊原本還要在發脾氣,但是卻被柳雲葭給扯住了,而且柳雲葭竟然還叫了他相公,要知道,就算是在牀上的時候,柳雲葭也是沒怎麼叫過她相公的。

    佳人軟語,齊慕殊的脾氣頓時就沒了,而柳雲葭一隻手扯着齊慕殊的衣角,將另一隻手給秦泊師給伸了過去。

    沒想到秦泊師還是個傲嬌的,一邊伸出手號脈,一邊還輕哼了一聲,“暴發戶就是暴發戶,還是這位夫人看起來通情達理一點,也不知道是走了什麼好運娶到了這麼一位好夫人。”

    秦泊師懟完齊慕殊低頭,卻發現柳雲葭雖然伸出了手,但是手腕上還有個銀鐲子,於是便動手往後推了一點,但是卻好像被什麼東西扎到了一樣,秦泊師手指交疊摸了摸,還以爲是鐲子上的裝飾品壞掉了,也沒放在心上就開始號脈,殊不知柳雲葭已經放了一個探針在他身體裏。

    看起來似乎是秦泊師在給柳雲葭看病,但其實柳雲葭正在暗自地掃描着秦泊師的全身。

    果然有問題!

    秦泊師的心脈其實早已損壞殆盡了,他現在還能活着完全是因爲體內寄存的一種蠱蟲,那種蠱蟲密密麻麻的寄居在他的心臟周圍,那心臟已經不能稱之爲是個心臟了,更像是一個蟲窩,柳雲葭忍不住地寒氣直起。

    雖然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蠱蟲,但是她知道,但凡是蠱蟲就肯定不會是什麼好東西,那蠱蟲寄存在秦泊師的心臟上雖然緩解了他的心脈損傷甚至是幫助他保住了性命,但其實那蠱蟲也是在蠶食着他的生命的,一旦他的心臟完全被蠶食殆盡的話他就會沒命。

    可從當年毒師大會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年多了,按照秦泊師心臟上蠱蟲的數量他不可能還活着,那麼多的蠱蟲頂多一年的時間他就會被蠶食殆盡,他能活到現在應該是有着外部的力量在控制着那蠱蟲的蠶食行爲的。

    而那能夠控制蠱蟲行爲的人,不出意外應該就在這萬記藥鋪裏。

    這地方,果不其然跟冥幽宗有着密不可分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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