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珠擡眸看向洛雪兒。

    洛雪兒額間汗水越發的多,趙雲珠蹙眉看向她的左手手臂,問道:“你確定要留着它?”

    洛雪兒整條左手手臂僵直顫抖,手指緊握,指甲陷入肉裏,有血珠從手指尖滴落,努力深呼吸讓自己不抓狂,一雙眼睛漸漸轉紅:“你確定能救我!”

    “我確定。”趙雲珠點頭。

    洛雪兒嘴角努力勾出一抹笑,右手手中銀針快速而出,針針落在左手手臂上,深深陷入肉裏。

    “可有匕首?”

    趙雲珠對着走廊盡頭喊道:“丁香!”

    丁香瞬間出現。

    “匕首,給她。”趙雲珠道。

    丁香從靴子裏抽出匕首遞出。

    只見洛雪兒接過匕首直接往手腕上劃拉就是一刀,血瞬間涌出。

    趙雲珠瞳孔放大,背過身去,一股噁心從喉間上涌。

    太血腥了,那鮮血像是噴泉一般往外涌的畫面太過刺激心臟,委實少兒不宜。

    她才十六,還小……

    洛雪兒見趙雲珠背過身去,冷笑了聲。

    真是個弱不禁風的大小姐,這點場面都見不得。

    在堂裏,她每日都會見着一個兩個被切腹而死的人,這點血算得了什麼。

    順着血的噴流,一隻蟲子從傷口處探出頭來。

    一根銀針祭出,封住後方之路,血止。

    洛雪兒將傷口湊近地上的血泊,蟲子嗜血立即向血泊爬去。

    一條血色暗紅的蟲子立現眼前,在血泊中瘋狂蠕動。

    洛雪兒將手臂上的銀針一根根拔出紮在蟲子身上,蟲子從快速蠕動到慢慢停止掙扎,再到完全不動,整整花了一刻鐘的時間。

    “嘶啦”

    洛雪兒從身上扯下一塊布快速包紮,笑道:“你得趕緊給我備點止血藥,不然我怕會失血過多而死。”

    趙雲珠慢慢轉過身來,瞧着洛雪兒一臉的雲淡風輕,對着丁香道:“去取吧。”

    丁香瞧了洛雪兒一眼,瞬時消失。

    “你這丫鬟身手不錯。”洛雪兒靠着牆,虛弱的笑。

    趙雲珠低頭瞧了眼血泊裏扎滿銀針的蟲子,蹙眉道:“它死了?”

    洛雪兒冷眼瞧了蟲子一眼,道:“沒呢,還活着。”

    “一時半會兒死不了,約莫還得等個一個時辰纔會死全。”

    “這麼久?”

    “若是一刀斃了,母蠱會立即感應到,那邊便會知道子蠱異常,母蠱更會爲了找尋回子蠱提供方位,只有這樣慢慢熬死,那邊纔不會發覺,這銀針便是爲了封住它們之間的感應。”

    洛雪兒臉色慘白,那是失血過多的原因,即便用銀針封了血管,但還是有不斷的鮮血從白條裏滲出,溼了衣裙。

    洛雪兒虛弱的倚牆而坐,頭靠在牢門的柱子上,眼神淡淡的看着血泊裏的蟲子,問道:“你可聽過寒蠶蠱?”

    趙雲珠目光柔和落在洛雪兒那滴血的手腕上,柔柔的回道:“不曾聽過。”

    洛雪兒輕笑,笑容淡如縹緲,極度虛弱:“我還以爲你知道呢,寒蠶蠱是至毒之物,中蠱之人身體冰寒如蠶絲裹身動彈不得,但它以寒冰爲食。”

    趙雲珠將目光從那手腕上移開,落在洛雪兒的臉上,問道:“寒蠶蠱可以救我?”

    洛雪兒微微搖頭:“可能吧。”

    話音一落,頭一歪暈了過去。

    趙雲珠瞧着洛雪兒這樣才曉得,並非洛雪兒不想拿掉它,而是拿掉它所付出的代價可能是生命。

    不止是來至他們的猜忌,更多的是,她拿掉子蠱後極度虛弱,若是被發現根本無法反抗。

    這與割腕自殺幾乎無甚差別了。

    爲了讓子蠱順着血流離開身體,需要放出身體大量的血液。

    看着這樣的洛雪兒,趙雲珠心中竟生出了一股罪惡感。

    捂了捂胸口,深吸一口氣,空氣裏全是黏膩的血腥味。

    “珠珠?”

    趙雲珠轉眸望去,見趙天宇踏着大步向她走來,身後還跟着同她擠眉弄眼的三七。

    “哥哥。”趙雲珠喚道。

    趙天宇聞着空氣裏的血腥味,蹙眉,目光掃過牢房裏的人,問道:“你可有受傷?”見趙雲珠搖頭,又道,“這是在做什麼?”

    趙雲珠目光柔和,長睫微顫,柔笑道:“她失血過多暈倒了。”

    趙天宇目光掃過血泊裏插滿銀針的蟲子,眉頭緊皺,卻也明白都發生了什麼。

    大理寺那個黑衣人一夜抓狂,第二日抹了脖子,從脖子處爬出一隻蟲子,同這隻幾乎一樣。

    可謂噁心。

    而這個女人前夜在牢裏抓狂抽搐,顯然就是蠱毒發作,而此時她竟徒手將蠱毒取出了。

    可謂心狠。

    趙天宇認真的看着自己的妹妹,許久問道:“你要救她?”

    “是。”趙雲珠點頭。

    趙天宇伸手將趙雲珠的大氅上的繩子繫緊,脣角一勾,笑容一浮,道:“咋都不見你救我啊。”

    正經不過一秒。

    趙雲珠頭頂有烏鴉飛過。

    “哥哥這麼厲害,還需要我救?”趙雲珠立即掐着嗓子道。

    趙天宇手上一頓,擡手止住:“正常說話。”

    “你也說點正常人該說的話。”趙雲珠翻了個白眼。

    丁香匆匆趕來,還帶了新的白條。

    開了牢門,爲洛雪兒上了藥,裹了傷口,又將她抱上牀,蓋上被子。

    “讓她在這裏修養,待好些了再帶到如意院來找我。”趙雲珠對丁香說道。

    三七看着地上的蟲子,歪頭問道:“小姐,這蟲子要怎麼處理?”

    趙雲珠掃了蟲子一眼:“就那麼放着吧,待她醒來再說。”

    鎖了門,待地牢的門重重落下,趙雲珠挑眉看向趙天宇,笑道:“哥哥是來尋我的?”

    趙天宇轉着手裏的摺扇,笑道:“你可讓我好找,聽母親說你因着思慮過重病下了,這不好好養病,竟跑來這陰寒之地。”說着擡手用摺扇敲了趙雲珠的腦門一下,“儘讓我操心。”

    趙雲珠撇頭:“我特意穿得厚厚的來的。”

    這春日裏她都是穿着披風,今日就是因着要來地牢,纔將大氅穿上。

    哼,都不懂她的良苦用心。

    “知道你有分寸,但別讓我們擔心。”趙天宇伸手揉了揉趙雲珠的發,“趙嫣然的事,我也聽說了,你別往心裏去……”

    “哥,我需要你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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