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色下,趙雲珠仰着頭,柔和的含情目中是不曾見過的果斷,微風拂過,帶起她臉上的碎髮飄揚。
趙天宇收了嬉皮笑臉,手中扇子穩穩握在手中,眼神明亮,鄭重的道:“你說。”
這還是珠珠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同自己說需要。
一顆心竟有些雀躍。
被珠珠需要的感覺真好。
“說吧,需要哥哥做什麼。”
趙雲珠大氅裏的手託着暖手爐,溫熱的溫度順着指尖暖着身體,側頭看着永德侯府的一草一木,隨着微風輕輕擺動,聲音輕輕柔柔的道:
“西域蠱毒是爲禁術,若讓外人曉得我們府裏有這麼一個人,對於我們來說定是災難。”
特別是現在這個節骨眼,永德侯府鬧出事,最後發現實際要找的人卻在永德侯府,其中意味便耐人尋味。
搞不好還會弄出個叛國之罪。
原書就是洛雪兒裸露,永德侯府被牽連。
趙天宇低頭看着趙雲珠的側臉,揮了揮手,丁香和三七行禮退下。
趙天宇低了聲音問道:“你既知道,又爲何救她?”
明知事情棘手,在這個節骨眼救下洛雪兒便是死罪,若非陛下信任,這大理寺帶人闖入搜查,後果不堪設想。
趙雲珠長睫微垂,咬了咬脣,說道:“我不想死。”
然後擡眸看向趙天宇,眼中有淚珠含框,卻又不曾落下:“就算機會渺茫,我也想試一試。”
就算結果並非自己所想,但爭取了,努力了,便不會後悔。
趙天宇握着扇子的手一緊,緊緊盯着趙雲珠的眼睛,問道:“你信她?她比你還小,醫術比的過溫太醫?”
就那樣一個小丫頭?
能救珠珠?
怎麼可能……
“哥,她師承醫毒,或許醫術比不過溫太醫,但毒術卻是溫太醫不能比擬的,雖冒險,但不是不可能。”
趙雲珠從大氅裏伸出自己修長的手,這寒如蛇身的手,這骨節分明的手,都透着一股病態。
“我知道你們不會同意,父親、孃親不會同意,祖母不會同意,他……應該也是不會同意。”
“所以,哥,我需要你幫我。”
一陣涼風吹起地上的落葉,草木皆動,但園子裏卻靜得可怕。
三七和丁香對視一眼,瞧着不遠處的兩人,那氣氛竟是格外緊張。
這是不曾有過。
大少爺從來就是縱容着小姐,小姐說什麼,大少爺能辦的定然辦到,辦不到也會嬉笑着將事情拂去,這是第一次兩人臉色都格外凝重。
“大少爺在欺負小姐?小姐都要哭了。”三七仰着頭,很想衝上去擋在自家小姐面前。
丁香扯着三七,低聲道:“主子說話,我們等着就好,大少爺向來疼小姐。”
丁香目光掃過地牢。
洛雪兒的事比較棘手,小姐要救她,大少爺看着像是要殺她,或許是因着這個起了爭執。
趙天宇臉色凝重,甚是難看,盯着趙雲珠的臉,含着淚珠在眼眶中久久不落的她更加的楚楚可憐,一雙含情目讓人於心不忍,彷彿她說什麼,都忍不住要應下。
“以毒攻毒,你倒是想得簡單,若是……你讓我如何自處,讓祖母、父親、孃親如何能受得了。這事我幫不了你。”
“過些日子我們就出發西北,尋羅老先生,他定有辦法。”
趙天宇回眸看向地牢,眼中有冰寒浮現。
趙雲珠抱着暖手爐的手一緊。
羅老先生?
羅不爲?
伸手扯住趙天宇的衣襬,深吸一口氣道:“洛雪兒不能死。”
趙天宇的那眼神分明就是起了殺心,她若是告訴趙天宇,這法子是蠱毒,可能會立馬持了扇子衝進去,一扇子解決了此時昏迷不醒的洛雪兒。
“她若不死,你定想着這種事,她若賊心不死,加害於你,你又當如何?”趙天宇蹙眉,“她不能留。”
“她是個惜命之人,若非萬不得已,她不會殺我。”趙雲珠扯着趙天宇的衣襬微微用力。
洛雪兒的性格,她清楚得很,唯一的希望便是活下去,她給洛雪兒活下去的機會,她便不會傷她。
“哥,你可信我?”趙雲珠扯着趙天宇的衣襬不松。
“我信你,但不信她。”
一個企圖殺珠珠的人,便不配留在這世上。
誰知道她有沒有目的。
昏淡的月光下,兩人爭執不下。
這麼久以來,趙雲珠第一次見着趙天宇不妥協的模樣,委實不知道要如何解釋。
她的身份,羅老先生的身份,洛雪兒的身份都不該從她口中吐出。
原主趙雲珠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人,更是驕橫無禮,她雖沒在人設上演戲,但有些話她說不出口。
她真怕她說多了,面前這個人忽然開口問她一句“你是誰?”
她要如何回答?
我是你祖宗?
許久趙雲珠妥協開口道:“你先留她性命,我這病常人治不得,羅老先生若是能治,你再殺她也不遲,可好?”
趙雲珠的態度柔和了下來,聲音輕輕柔柔帶着一絲祈求。
趙天宇擡手揉了揉眉間,將緊皺的眉頭撫平,深吸一口氣,笑容掛上,眼中柔和,溫柔說道:“好。”
隨即低頭湊近,笑道:“珠珠可不要跟哥哥生氣哦,這是原則上的事,冒險的事,我們不做,這次我若應了你,讓襄王曉得了,我這顆漂亮的腦袋可得搬家。”
趙雲珠勾脣淺笑:“他纔不會。”
趙天宇撇嘴,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道:“我們這地牢雖安全,但洛雪兒在這始終藏有隱患。”
三七和丁香再次面對面看了一眼,相視一笑。
這樣纔對嘛。
那針鋒相對的模樣定是看錯了。
嗯,看錯了。
遠遠瞧着一男一女兩人脣角勾笑,面色柔和,空氣中氛圍都是輕鬆的。
趙天宇將趙雲珠送回如意院後回到鹿鳴院,躺在牀上看着帳頂,摺扇拋起接住,再拋起再接住……
珠珠真得變了,變得陌生,但又格外熟悉。
她是珠珠吧。
是吧。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