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86章 火中取栗
    爆炸案的調查甄別工作是由日本人負責的,上海警察局不知道具體情況,只負責搜捕“逃犯”。

    路鳴作爲爆炸案的目擊者,他的證詞還是有相當分量的,不在場的人根本無法反駁他。

    “鄭春月是不在爆炸現場,也沒有製造炸彈,但她是窩藏爆炸案犯的重要嫌犯!”劉子濤據理力爭,這畢竟關係到一萬大洋啊,而且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什麼,窩藏爆炸案犯?她那幾天窩藏的就是我啊,難道我成嫌疑犯了?那好,抓我吧。”路鳴伸出兩隻手,示意劉子濤給他上手銬。

    局長直接由頭大升格爲眼冒金星了,他哪裏想惹這個麻煩,日本人迫切想要鄭春月這個人,他也沒有仔細審問鄭春月,就認定她有罪了。難道日本人的情報搞錯了?

    現在他完全是兩眼一抹黑,不要說駕馭現場的爭吵了,就連插嘴都插不上。

    劉子濤當然不敢給路鳴上手銬,一旦拷上了,想要拿下來就困難了,說不定銬子得換到他手上,起碼手上的金飯碗要被砸掉。

    “路少爺,要不這樣吧,我們立刻審問鄭春月,你可以在旁邊的屋子裏聽着,如果她那幾天確實跟你在一起,我們立刻放人。”局長退讓一步。

    “好,我得先見到她本人,看到她沒有事纔行。”路鳴點頭道。

    “好,帶路少爺去牢房。”局長大人吩咐道。

    張子揚帶頭,引領着路鳴來到警察大樓地下室的臨時牢房,這裏關押的都是這幾天大搜捕抓來的“嫌疑犯”。

    只要有警察跨進地下室臨時牢房,鐵門一響,這些嫌疑犯立即條件反射,全部高聲大喊冤枉。

    張子揚看看這些人,心裏也是不忍心,可惜他管不了,也不敢管,警察冒雨搜捕嫌疑犯,連續幾天都沒有休息,爲的是什麼,還不是多抓些人好榨取油水。

    張子揚不允許部下這樣幹,這種錢太髒了,也太黑了,拿了這種錢,一輩子都要被人詛咒。但是他無法禁止別人這樣做,哪怕是局長也不能。

    來到最裏面一間牢房,這裏關押的就是鄭春月,只見她披頭散髮,坐在一堆稻草上。牢房裏連一張牀都沒有,只有一堆骯髒的變了顏色的稻草。

    不過鄭春月看上去還好,沒被打過,身上衣服也完好,她被抓進來後就已經決定要以身殉國了,不管面臨怎樣的拷打,她也不會把安恭根等人供出來。

    她看到了路鳴,感到十分驚詫,她根本沒想到會有人來救她,更沒想到這個人居然是路鳴。

    按說冒險來救她的人,肯定是她的同胞,怎麼會是鄙視她的路鳴路少爺呢。鄭春月的腦子一時還沒轉過彎來,更讓她想不到的是前面已經演了一場戲。

    在警察局大樓裏把一個重要嫌疑犯撈出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錢也許能保住命,受罪確實難免的。

    如果是一般的富少或者有點背景的人在警察局大鬧,還胖揍探長,下一秒鐘就會被關押起來,十倍以上的拳棒還回去算是客氣的了,然後再由家人付出足夠的贖金才能領回去。

    看守牢房的人打開鐵柵欄門,路鳴一個箭步邁進去,死死抱住鄭春月,佯裝驚喜道:“春月,我來了!你好嗎?沒受什麼苦吧?”

    鄭春月被路鳴緊緊抱住動彈不得,人已經懵了,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腦子裏完全短路了。

    “這羣王八蛋,居然誣陷你窩藏了爆炸案嫌疑犯,他奶奶的,這些天只有我跟你在一起,什麼時候我成了爆炸案的嫌疑犯?你不要怕,咱們有理走遍天下,你聽清楚了嗎?一會我就帶你回家,家裏熱牀都給鋪好了……”

    鄭春月雖然被震驚得麻木了,此時也明白路鳴是來救她的,路鳴說的這些天天跟她在一起,那就是給她提供合理的證詞。

    又說啥家裏熱牀……哦,那就是暗示兩人是相好的意思啊。

    她其實並不想路鳴如此冒險,警察抓她並沒有冤枉,那三個爆炸案的嫌疑犯,的確先前住在她的寓所裏,三個小夥子是她的同胞和親人,爲他們去死是值得的。

    一旦這件事完全查實,路鳴就會陷入深淵而不可自拔。

    路鳴心裏也是滿滿的苦澀,他這樣做,冒險當然是不用說了,最擔心的還是撈不出鄭春月。

    最壞的結果是張子揚成爲爆炸案同案犯,被警局開除算是輕的,弄不好有坐牢的危險。

    路鳴也會被牽扯進去,不過他有美國護照,上海警察局拿他沒辦法,雖說他沒有什麼外交豁免權,但是隻要他不是公然殺人放火,警察局也不會針對一個美籍華人動刀。更何況他還有最大的靠山:盛有德。

    外面的警察一時全都發懵,局長甚至後悔讓路鳴見到犯人了,這不是公然教唆犯人怎麼僞造證詞嗎?

    “路少爺,人你也見到了,讓我們簡單審一下,只要她沒有問題,你就可以帶人走了。”局長這話說的滿是委屈。

    “不行,從現在起,她不會跟你們說一個字,除非我在場,而且經過我的允許,她才能開口。”路鳴得理不饒人。

    “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聽上去像在審問我啊。”局長覺得自己聽錯了。

    “局長大人,這是我的律師證,從現在起我就是鄭春月的代理律師,鄭春月,你願不願意讓我擔任你的律師?”路鳴問道。

    “願意,願意。”鄭春月急忙說道。

    她其實連律師是什麼行業、幹什麼的都不知道,不過她知道要想活命,現在必須完全聽路鳴的話,一個字都不能錯了。

    “記住,沒有我的允許,或者我不在場的情況下,你一個字都不要說,從現在起,你要保持緘默,不論誰審問你,也不管用任何方式,你都不要說一個字,哪怕是問你的姓名、性別、家庭住址……什麼也不要說,聽清楚沒有?”

    “聽清楚了。”鄭春月連連點頭。

    局長氣得都想罵人了,這他奶奶的算怎麼回事,堂堂警察局長,在自己的老巢裏,想裝個樣子都裝不了,審個犯人,跟馬戲團小丑上臺差不多。

    張子揚實在看不下去了,趕忙轉過身子,用手堵住嘴,生怕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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