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海上風雲 >第87章 交保釋放
    “局長大人,請您檢查我的律師證。”路鳴把自己的律師證遞給局長看。

    局長看了看,沒錯,的確是上海律師協會頒發的律師證,他有些糊塗了:“路少爺,你開的不是偵探所嗎?怎麼搖身一變又成律師了?”

    路鳴開的是偵探所,不過辦的卻是律師證,因爲整個上海沒人知道該怎麼頒發偵探證,沒人知道偵探是一種什麼職業。

    現在,這張倒黴催的律師證居然正經發揮了作用。

    “報告局長大人,我是科班律師,畢業於美國哈佛大學法律系,搞偵探只是我的業餘愛好。”路鳴滿臉笑意道。

    局長這時才知道上了路鳴的當了,路鳴想要見到鄭春月不是檢查她的狀況,而是要把她保護起來,以律師的身份,冠冕堂皇。

    “我說路少爺啊,你也太調皮了吧。”局長已經被氣暈了,說出來的話,跟腳底下都使不上勁,像是踩了棉花糖。

    “局長大人,我是在依照民國法律辦事,我不在場的情況下,我的當事人不會對你們說一個字,如果用其他辦法得到供詞,將會被視爲在刑訊逼供,在法庭上是無效的。”路鳴一本正經道。

    外面的警察聽到後簡直要吐血,他們也辦了好幾年案子,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見到。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這回這隻鳥嘴尖舌利,會啄人。

    民國時期法律還不健全,法庭上很少見到律師辯護的場景,許多犯人在警察局就直接就被定罪了,上法庭只是走個程序。警察局長大筆一揮,代替法庭量刑定罪是很普遍的事情。

    “路少爺,你真是太調皮了,我得向盛先生告你的狀。”局長已經氣得不會說話了,顛來倒去就是“調皮”兩個字,可這“調皮”也不是罪啊。

    “你們如果想要證明她窩藏了爆炸案的嫌疑犯,那就先找到證據,無論是人證還是物證,而且證據鏈要完整合理,如果嚴刑逼供取得證詞,證明她有罪是行不通的。”路鳴繼續一本正經說道。

    局長不是頭疼而是大腦麻木了。

    他本來沒想過要審問鄭春月,那場爆炸案發生在日租界,嚴格說來是發生在日本的國土上,他不過是應日本人的邀請協助辦案,抓捕嫌疑人。

    他跟路鳴所說的審問,無非是要鄭春月的口供。

    如果招供了,就把鄭春月移交給日本人,也算是有個交代,如果確實是冤枉的,那就讓路鳴領走鄭春月。可現在他連審問都沒法審問。

    日本人他得罪不起,盛家他也一樣得罪不起。

    “路少爺,你跟我來一下。”局長愣怔了大半天,終於緩過神來了。

    路鳴跟着局長來到樓上,他前幾天陪張子揚回局裏報到時,進過局長辦公室。

    “這個鄭春月到底是你什麼人?她肯定不是你的相好,你裝也裝不像。”局長問道。

    “這個人對我很重要,我決不會讓她落入日本人手裏。”路鳴也不裝了,他知道自己演戲天分不足,糊弄一下一般人還可以,可是在老奸巨猾的局長眼裏,他那點表演才能終究會露出破綻。

    “小子,你跟我說實話,重要到了什麼程度?”局長拿出了誠意。

    “重要到了,我不惜一切都要把她保出去。”路鳴毅然道。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盛會長的意思?”局長又問道。

    路鳴不回答,刻意露出一種奸笑,你可以認爲是默認,但也可以說不是。

    “我就當是盛會長的意思,以後再去驗證,可以吧?”局長息事寧人道。

    “可以。”路鳴說着拿出那張盛有德簽字的全權代表書給局長看。

    雖然局長不明白盛有德爲何要保一個長三書寓的姑娘,但是他明白一點,最好不要去惹盛有德,犯不着。

    他已經有所耳聞,國民政府前財政部長、元老、中山先生親口封的“革命聖人”張靜江,正在盛有德府上,那可是蔣總司令的恩師啊,雖說前一陣子師徒兩個鬧了點彆扭,但是畢竟是師徒一場,誰知道哪天又冰釋前嫌了呢。

    他身爲上海特別市警察局長,跟上海市長、上海警備區司令合稱三巨頭,但是哪怕三巨頭也有惹不起的人,比如說盛有德、比如說杜月笙、黃金榮,這些人發起威來要比日本人對他的威脅大多了。

    日本人威脅他,也不過是走外交路線,在民國政府那裏告他的狀,可是上海灘這些巨頭們卻能悄無聲息地讓他降職甚至丟官。

    除此而外,他在上海也有太多的事需要這些本地巨頭合作,不然將寸步難行。

    “路少爺,這件事日本人盯得非常緊,要不是我頂着,人早就被他們帶走了,讓你帶走人,我也是擔着干係的,明白吧。”局長把話說白了。

    路鳴也明白,局長這是告訴他,如果此事後面有什麼麻煩,盛有德不能不認賬,而且得出面幫他擺平這些麻煩。

    “沒問題,有什麼麻煩我擔着。”路鳴說着,收起那張全權代理書。

    “好,我現在可不可以認爲你是代表盛會長說話?”

    “完全可以。”路鳴毫不猶豫道。

    “那好,人你帶走吧,不過要辦個交保釋放的手續。”

    “那當然,這個按局裏的規矩辦。”路鳴心中暗喜,這時候又顯示出來靈活性。

    局長坐下來,寫了一張手諭,讓下面人給辦理交保釋放的手續。

    路鳴走出去後,局長想了一會,還是拿起電話,讓總機接通盛有德家裏的電話。

    事不宜遲,路鳴趕緊到了一樓辦理交保釋放手續,辦手續的警察見到局長手諭二話不說,馬上就辦了一張證明,路鳴交了二百塊大洋,算是保釋金。

    路鳴隨即來到地下牢房,把交保釋放書遞給看守牢房的警察,警察看了看沒說什麼,立即打開牢房的大鐵門。

    張子揚帶着幾個人一直守在牢房的外面,沒敢挪窩子,他是害怕劉子濤出什麼幺蛾子,萬一私自把人帶走交給日本人,那就前功盡棄了。

    那個看守進去打開號子的門,對鄭春月喊道:“鄭春月,你被交保釋放了。”

    “什麼?我可以走了!”

    鄭春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自被抓住那時起,就沒想過還能活着出去,如果她手裏有那種毒藥,她早就喫下去了,可是她沒有那破玩意兒。

    她已經準備好要接受日本人的嚴刑拷打,什麼老虎凳、灌辣椒水、烙鐵烙,甚至被剝掉衣服強姦等等。她想好了,在必要的時候就咬舌自盡。

    現在忽然聽到被交保釋放了,彷彿全天下的陽光,一下子全都照射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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