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不怕老婆啊,老婆絕對是這個地球上最可怕的物種,據說你們總司令大人怕老婆享譽民國軍界,是吧。”路鳴撫掌笑道。
“哈哈,豈止是怕,那是找各種理由主動去怕,還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怕。”黃炎寧差點笑噴。
“你說的那是受虐狂,不是怕老婆,跟我不是一股道上的人。”路鳴感覺自己還不是墊底的。
兩個人說着笑着,路鳴找到一罈子酒,打開後倒了一碗自己喝了下去。
袁紫苑安然回來,大功已經成了一半了,如果再找到盛慕儀,就算是功德圓滿了。
一路上,他也沒有向袁紫苑詢問盛慕儀的事,想問,卻又有些恐懼,始終不敢問出來。
“你說日本人鬧這麼一出,惹這麼大的麻煩,難道是爲了幫盛棣奪盛家的家產,他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仗義了?”黃炎寧話裏有話,顯然是不相信日本人爲了這件事進行人質交換。
“那是你還不瞭解盛氏產業的家底,瞭解之後,你就不會感到驚訝了。當然,你問得好,日本人肯定不僅僅是爲了這個,他們的野心大得很呢。”路鳴笑道。
“那你跟我說說看,盛氏產業的家底到底有多大。”黃炎寧知道盛有德的財產在上海首屈一指,但具體是什麼規模,他也弄不清。
“我也不瞭解,但我能有個大致的估計。”路鳴笑了。
袁紫苑袁明珠姐妹倆一陣哭一陣笑後,抹着眼淚分開了。
袁紫苑去找盛有德,感謝他把自己救回來,盛有德只是慈愛地看着她,如同看着自己的女兒,不過有一點卻讓盛有德大失所望,袁紫苑並不知道慕儀的下落。
她跟盛慕儀計劃好兩人分別出走,她乘坐京之丸號走運河路線,盛慕儀乘坐五月花號走海路,兩人會合的地點就是天津或者北平。
“家裏到現在還沒有慕儀的一丁點消息嗎?”袁紫苑也有些恐慌了。
“沒事,她應該是在某個地方躲藏起來了,無論是我們的人,還是日本人都沒能找到她,說明她躲藏得太好了,這也是一件好事吧。”盛有德儘量往好處想。
袁紫苑點點頭,她當然不會說不吉利的話,盛慕儀平時雖然優柔寡斷,那是因爲家裏有太多的幫手了,根本不用她考慮具體問題。
畢竟是跨洋過海的人,經驗是不缺的,她一個人在外面,自我保護的能量就會被激發出來。
盛有德問她這幾個月都經歷了什麼,有沒有遭罪,袁紫苑如實講述。
盛有德滿意地點點頭,正如日本人保證的那樣,袁紫苑的一根頭髮絲都沒少。
袁明珠跟姐姐分開後,在整個留園內外尋找路鳴,大有挖地三尺,不把路鳴揪出來誓不罷休的架勢。
黃炎寧這裏按說相當於軍帳,也是留園最安全的地方了,躲到這裏的路鳴最後還是被找到了。
“我要殺了你。”袁明珠撲過來大吼着。
“別鬧,讓人笑話。”路鳴抓着袁明珠的兩隻小手,把她緊緊抱在懷裏。
旁邊幾個士兵看到這一幕,又是好笑又是羨慕。
“路鳴,你怎麼敢騙我幾個月,你差點害得我沒了姐姐,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袁明珠大哭道。
“你會原諒我的,因爲你愛我。”路鳴親親她的頭髮道。
袁明珠被他又抱又親的,一會工夫氣就消失了,反而抱着路鳴哼哼唧唧,感謝他把姐姐成功救回來。
盛有德把成功營救袁紫苑的功勞全部記在了路鳴賬上,實際上也是如此,這件事的每一步都是路鳴爭取到的。
黃炎寧在一旁看着袁明珠撲進來,看着兩個走出去,不禁啞然失笑。
剛剛還大吵大鬧,好像生死相對的兩個人,不一會的工夫已經變成恩愛情侶了,兩人並肩攜手走了出去。
“黃副官,您什麼時候也能這樣啊?”一個士兵笑着說道。
“好好巡邏去,讓你們幹正經事沒精打采的,議論這種事就一個個都來精神了。”黃炎寧呵斥道。
圍觀的幾個士兵趕緊跑開了,他們並沒有站崗和巡邏的任務,現在是中午換崗休息時間。
晚上盛家大擺宴席,除了站崗和巡邏的士兵外,所有人都參加了盛大的宴會,慶祝袁紫苑安全歸來。
黃炎寧一直有意躲着紫苑,可是現在躲不開了。
袁紫苑看到黃炎寧,眼睛一亮,主動走上來伸出手道:“黃副官,多謝你當初仗義援手。”
“慚愧,我沒能做什麼,反而眼睜睜看着你被日本人帶走,這幾個月來,這件事已經是我心裏的一根刺了。”黃炎寧輕輕握了下袁紫苑的手。
作爲一個軍人,沒能在外敵手中救回自己的同胞,這讓黃炎寧耿耿於懷,悵然若失。
“你不能這樣說,當初我是主動跟日本人走的,你即使救出我,我也不會跟你走,當時我已經拿定主意了。”袁紫苑跟黃炎寧說了當時的情況。
日本人以輪船上所有乘客的性命威脅她,主動配合跟他們離開,她沒辦法只好犧牲自己了。
“原來是這樣啊。”黃炎寧聽到紫苑的解釋心裏好受了許多。
當初他就有種感覺,一直以爲是種錯覺,那就是紫苑一直在跟日本人合作,躲避他的追蹤和營救。
宴會過後,袁紫苑和袁明珠姐倆住進了盛慕儀的房間,雖然兩人在留園都有自己的住處,但是她們還是想在這裏住,感受一些盛慕儀留下的氣息。
尤其是袁紫苑,一想到盛棣經常去她的住處,就對那個房間產生了厭惡,不想再踏進半步。
“姐姐,那幾個日本人真的沒做傷害你的事啊。”
袁明珠恨不能扒開姐姐一處一處仔細查看,是不是完好無損。她到現在還是擔心,姐姐是不是也像路鳴那樣騙了她。
“沒有,他們的目標根本不是我,關押我只是一種手段。”袁紫苑沒提到日本人的520計劃,既然這件事已經取消了,而且盛有德答應日方保密,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盛棣這個渾蛋,盛伯伯怎麼會答應放了他,應該殺他一千遍一萬遍才解恨。”袁明珠氣得大聲嚷道。
“不要再提到他了,對我來說,這個人已經死了。”袁紫苑咬着牙狠狠道。
交換人質時,她看到了盛棣最後的慘狀和醜態,當時的她還感覺到一種羞辱和憤怒,這就是她從小就定下婚約的未婚夫嗎?簡直是一堆臭狗屎。
當然如果盛棣真的只是一堆臭狗屎的話,那也只是討厭而沒有多大的傷害力,其實盛棣的危害性遠遠超出她的想象。
不過既然盛棣要去日本生活了,而且日方承諾不再讓他回到中國大陸,對於袁紫苑來說,人生的一頁就算翻過去了,就當這個人徹底消失,化爲了烏有吧。
路鳴在盛有德的書房陷入痛苦的沉思中,他也沒有想到袁紫苑居然一點都不知道盛慕儀的去向。
盛慕儀肯定沒有登上美國五月花號遊輪,她到底去了哪裏呢?
路鳴以爲,袁紫苑一向和慕儀最有默契,哪怕猜也能猜到個大概吧,但是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都沒有。
可以想象,她們分開逃離的時候完全處在慌亂之中,根本來不及商量第一套計劃失敗後,如何聯繫對方,以便做出更加周全的安排。
誰也預想不到事情會怎樣發展,當時的目的只有一個,先逃離上海再說。
如今跟日本人達成人質交換,救出袁紫苑,已經是很好的結果了
“不要這麼悲觀,我們樂觀一些,或許這也是好的跡象。”盛有德安慰路鳴道。
“好的跡象?老伯這話是什麼意思?”路鳴不明白。
“現在看來,慕儀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什麼人都沒發現她。”盛有德說道。
“可是,她如果真的就這樣躲我們一輩子,怎麼辦?”路鳴捂住臉,心裏抑制不住涌動着悲傷。
盛有德重重嘆息了一聲,他也最怕這種事,盛慕儀不但躲着敵人,也在躲着家人。
盛有德知道,女兒寧可把所有家產讓給弟弟盛棣,也不希望盛家出現今天這個結果。
那就說明,盛慕儀失望透了,可能真的是不想回來了,這是多大的代價,又是大多大的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