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路鳴一直在幫着共-產-黨做事,但是他真的不希望家裏人、身邊的人這樣做,因爲太危險了,一旦弄不好就會坐牢甚至被槍斃。
盛慕儀當然有保護傘,但是也要看她涉足有多深,如果太深了,保護傘可能也會失去作用。
路鳴簡單說了說侯亮的情況,其實他也是聽戴笠說了那麼一嘴,具體情況還不知道。
“我會盯着這件事的,有什麼情況我會馬上告訴你,你什麼也別做,就等着我的消息。”路鳴生怕盛慕儀私自行動,招來橫禍。
“好吧,那我就聽你的,不過你得使出力氣來。”盛慕儀攥緊拳頭,上下襬了擺胳膊說道。
這兩天盛慕儀雖然旁敲側擊在袁紫苑那裏打聽到一些情況,但是袁紫苑只是財務人員,接觸不到復興社的核心機密,提供的信息基本沒什麼價值。
黃炎寧倒是掌握着機密,可是這一陣人影都沒見着,一問袁紫苑,說是戴笠不讓專案組的人回家,黃炎寧這一陣喫住全部在站裏。
盛慕儀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看來只有求路鳴出手相助了。
第二天上午,張子揚正式向局裏打了報告,決定立案調查寧馨兒失蹤案件。
路鳴在復興社上海站的手續就更簡單了,他想立案就立案,根本不用做紙面功夫。
安恭根已經發動了他在上海的所有線人都行動起來,還有他在日本的內線,打聽是不是滿鐵的人綁架了寧馨兒。
張子揚中午時來到路鳴的公寓,兩個人簡單在八大碗飯莊吃了午飯,立即開始行動起來。
此案雖然日本人最可疑,但也不能放過其他可能,所以路鳴和張子揚決定先逐一拜訪上海灘大佬。
整個下午,他們拜訪了杜月笙、顧竹軒等人,都沒有得到有用的線索,不過這兩人都答應,他們會盡力去幫着查找線索。
杜月笙的話說得很明白,有人敢在上海幫會的頭上動土,那就不是漕幫一個幫會的事,涉及到的是所有幫會的臉面問題。
上海的幫會組織大大小小有幾十個,他們之間雖然時常有各種利益紛爭,但對外卻是一致的。
從幫會的角度看,上海灘消息最靈通的,第一是杜月笙,他的門生弟子遍佈上海的每個角落,第二就是顧竹軒,他掌控着上海所有人力車伕和出租車司機。
消息往往是流動的,這些人才是一座城市真正的耳目。
半天跑下來,雖然沒有得到明確的線索,但是該做的也都做了,每個廟每個神都拜了,至於說哪個廟能靈驗就不好說了。
第二天中午,路鳴在公共租界的一家日本餐館約見到了謙田。
他把這件事說了,然後問謙田有沒有聽到什麼消息。
謙田搖頭,他根本不知道這件事,另外也不知道寧馨兒是什麼人。
不過他答應回去後好好打聽一下,根據路鳴的介紹,他也認爲滿鐵特工作案的嫌疑比較大,這些人向來都是獨行其是,領事館對他們的約束力很弱。
“聽說武藤那傢伙晉升將軍了,有這事嗎?”路鳴笑着問道。
“你也知道了?武藤官運亨通啊,短短几年工夫,就跟坐了火箭似的,不過你也許不知道,他是先入伍,後來才被軍部保送到美國讀書去的,我也是剛剛知道這個情況,不然他也不可能晉升如此之快。”謙田介紹道。
“哦,他早就是日本軍方的培養對象了,難怪他在美國很少和人交流的呢。”路鳴這才意識到,他在美國認識的武藤,其實並不是個普通的學生。
“日本軍方爲何熱衷於打仗?因爲這能讓他們快速升官發財,可是誰會爲那些成千上萬老百姓的死活想一想?戰爭全都是由這些狂人引發的。”謙田憤慨道。
路鳴苦笑了一下,喝了杯日本啤酒。
謙田的話針對日本軍方也許是有道理的,但路鳴並不認爲戰爭的起源只是一些人想要升官發財。
這也是路鳴的美國老師弗蘭克,全面考察人類戰爭所得出的基本觀點。
“昨天我聽領事大人嘀咕了一句,說是滿鐵的人向你下手了?”謙田問道。
“的確,就是前天的事,他們想活捉我,結果被我忽悠了。”路鳴冷笑道。
“今天上午南京政府外交部向日本大使館提交了抗議,大使要求我們領事向滿鐵上海辦事機構諮詢了一下,結果你猜他們怎麼回答的?他們說這只是一場誤會。”
“哈哈,回答得這麼輕鬆,沒有解釋一下是什麼誤會嗎?”路鳴眉毛一挑道。
“是的,他們回答得就這麼輕鬆,我們領事館也是無能爲力,只好向大使如實彙報,再請外交大臣跟滿鐵最高層溝通,估計也是不了了之了。現在是軍人干政,政府的約束越來越無力了,不知道以後會是什麼狀況。”謙田憂慮道。
“你們日本的當權者,應該認真讀讀我們中國五代十國時期的歷史,那時候中國建立了很多軍人政權,相互之間常年征伐不休,結果差一點亡國滅種。”路鳴苦口婆心道。
“我們日本也有相似的歷史時期,可是人類是最愚蠢的,從來不知道從歷史中吸取經驗教訓。”謙田不由仰面長嘆道。
跟謙田分手後,路鳴去見了安恭根,並帶着他來到了上海陸軍總醫院。
兩人剛到醫院門口,就有復興社的特工迎上來。
“路長官,您怎麼來醫院了,是要瞧病嗎?”
“不是,我是來看看那個共-產-黨搶救的情況,現在怎麼樣,醒過來了嗎?”路鳴問道。
“哦,好像還是昏迷不醒。”那個特工說道。
“兄弟們日夜看守在這裏,夠辛苦的啊。”路鳴笑道。
他看到周圍有不少於十個復興社的特工分佈在周圍,不過他們都沒有現身。
“有什麼辦法啊,這不是預防地下黨來搶人嘛,翁站長下了死命令,誰放走了共-黨分子,格殺勿論。”特工苦笑道。
“好,找個地方歇着,機靈着點,別傻站着,我上前看一眼就走。”路鳴打了個哈哈,便進了醫院。
“是,長官慢走。”特工退回到大門附近掩藏起來。
“這些傢伙真夠敬業的,一個被他們折磨得只剩下一口氣的人,用得着這麼大動干戈嗎?”安恭根冷笑道。
“也許他們自己覺得很高明,以爲地下黨組織會來營救自己的同志,他們這是在釣魚。”路鳴笑道。
“共-產-黨的人要是像他們想的這麼傻,早就滅絕了,何至於讓他們如此興師動衆。”安恭根冷笑一聲。
兩人來到三樓的特護病房,這裏有兩個特工正坐在病房外看報紙,發現有人來了,立即把手放到腰裏的槍把上,待看清來人是路鳴和安恭根,這才把手收回來。
“路長官好,安隊長好。”兩人立正道。
路鳴隔着門上的玻璃看着躺在牀上的侯亮,果然一動不動。
“我想進去看一眼,你們把門打開。”路鳴說道。
“可是……”一個特工猶豫道。
“可是什麼?是不是翁站長吩咐不讓任何人進去?”路鳴嚴厲地責問道。
“是的,路長官,翁長官的確是這樣吩咐的。”那個特工說道。
“那你覺得,翁站長說的任何人裏包括我嗎?”路鳴用嚴厲的眼神看着兩個特工。
“不包括,絕對不包括。”兩個特工連連擺手道。
“路長官,您是將軍,按官職您還在站長之上呢。”其中一個特工補充道。
兩個特工渾身打了個激靈,他們可不會忘記路鳴一氣之下給他們停發兩個月工資的慘痛教訓,那是復興社上海站成立以來最黑暗的時期。
他們都知道,在復興社得罪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得罪這位財神爺,說不給你們發薪水就不發,你們就喝西北風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