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衡拉好手剎，扭頭看旁邊沒有動作的江棠。她還沒能從上一場的親密接觸中回過神來，沒注意自己已經到家了，正坐在副駕駛位上發着呆。
思緒神遊，直到現在都覺得不真實。
顧衡手隨意搭在方向盤上，好整以暇地瞧她，毫無想要提醒她的意思。
打破僵局的是路過車邊的一輛自行車，撥動鈴聲時敲醒了江棠。她霎時回神，用了幾秒適應環境，而後結結巴巴地開口：“我，我坐了多久？”
顧衡看了看時間：“十分鐘。”
那還好，江棠舒了口氣，用手去解開安全帶，邊說：“謝謝老師送我回來。”隨着安全帶鬆開，她的右手扶上了車門的把手。正準備拉開出去，想起了什麼，又停了下來。
空氣無形凝固。
背對着顧衡的身形頓了頓，她試探着問，想要確定一件事：“你今天說的，得逞是什麼意思？”聲音像是竭力壓抑着什麼，她固執地揹着身，害怕被看見因爲緊張而顫抖的睫毛。
顧衡語調帶着笑意：“是我給你的答覆。”
江棠呼吸一滯，連心尖都不停顫抖了起來。
顧衡：“我也喜歡你的意思。”
宛如有七彩的煙花綻放在眼前，點亮了她整個世界。起起落落的心緒終於安定下來，就算早就做好了準備，在聽見他親口說出的瞬間，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轉過身，笑得像只饜足的貓：“那我們現在是在一起了嗎？”
顧衡眉眼輪廓間柔和下來，反問她：“你覺得呢？”
“我覺得是。”江棠紅着臉，不矜持的點點頭。
顧衡輕笑了聲，回覆她的是一隻揉上她頭髮的手。手掌寬大，力度輕緩，將她的髮型給揉散。
再呆下去，真要窒息了。
江棠當機立斷：“那我走了。”
“嗯。”
顧衡收回手，懶懶地搭回方向盤上。
江棠打開門跨出去：“路上小心，晚安。”
“晚安。”
***
等到回到房間，江棠原形畢露，一頭埋進了被子中小聲地叫喊，蹬着腿打滾。
她真的太開心了，想要馬上把這種快樂分享出去。於是拿出手機，撥通了蘇霖霖的電話。
蘇霖霖也已經到家，正含着牙刷口齒不清：“咋啦？”
“我給你說件事！”江棠另一隻手捂住嘴，深怕笑聲先她一步感染蘇霖霖。
“什麼？”蘇霖霖漱口完，心提了起來，默契地有種預感。
江棠沒忍住笑意：“我跟顧衡在一起了！”她又打起滾來。
“真的？！”蘇霖霖也笑了起來，真心爲她高興，就像自己告白成功一樣，“對了，我也跟你說件事！”
“快說快說。”
“我跟江薛也在一起了。”
江棠愣了愣，但也很快接受：“太好了，我們以後紀念日就是一天了！”
不同於顧衡江棠，蘇霖霖和江薛是一開始就瞧對眼，只是礙於江棠的關係，兩人一直保持着距離。在得到江棠的默認後，晚上喫飯時，江薛嚴肅地說：“我有話跟你說。”
蘇霖霖心裏大致有數，通紅着臉：“你說吧。”
“我們正式交往好嗎？”
他大概也不甚熟練，聲調僵硬，耳朵都是紅的。卻目光灼灼地與她對視，眼裏閃着期待和緊張。
蘇霖霖突然就甜甜地笑了，她說：“好。”
之後的事情自然而然的發生，江薛小心翼翼地牽起她的手，梗着脖子不敢看她：“情侶之間經常牽手的。”
他指節修長，大大的包裹着她的手，傳遞着屬於他的溫度和力量。
蘇霖霖順着他說：“嗯，我也聽說過。”說着，手中用力捏了他的手一下。
江薛登時就破功了，咧嘴笑着，露出一排白牙，笑容乾淨得不摻一絲雜質，好似天空又白又軟的雲朵。
江棠說：“就跟你說T大是戀愛聖地吧。”
跟好姐妹一起脫單的感覺還挺奇妙的，江棠腦洞大開：“我們以後可以搞個couple約會。”在高中時兩人就曾約定，等到雙方都找到男朋友，便一起來個四人約會。
蘇霖霖沒有立刻答應：“你說，江薛和顧衡能友好相處嗎？”
“……”江棠思索了一會兒，“罷了，當我沒說。”
夜晚就在兩人東扯一句西扯一句中慢慢度過，剛墜入愛河，誰都興奮得睡不着覺。等到江棠掛了電話，發現已經凌晨四點了。
她點開微信，好幾條未讀消息彈了出來。
【老狐狸】：我到家了。
【老狐狸】：睡了嗎？
【老狐狸】：晚安。
頃刻間，江棠後悔得捶胸頓足。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放着新鮮的男友不管，去與蘇霖霖扯一些有的沒的。多好的交流感情的機會，就這樣失之交臂。江棠愁眉苦臉，一句一句回覆。
【薑糖】：睡不着。
【薑糖】：剛剛和朋友打電話沒看見消息。
【薑糖】：晚安。
發完後，江棠手指劃上去，回味着顧衡發來的消息。大約是因爲確定了關係，每個字眼在她眼裏都透着令人害羞、甜蜜的存在。
忽地，屏幕震動了一下。
江棠不可置信地向下翻動，直到聊天框底部，出現了一個新的消息。
【老狐狸】：還不睡？
江棠：“……”
啊啊啊啊啊！
壓抑着想要尖叫的衝動，江棠手指顫動着，按錯了好幾個拼音。
【薑糖】：你怎麼還沒睡？明天不是有課嗎？
顧衡回覆的很快，就像一直在等待着她一樣。
【老狐狸】：睡不着。
【薑糖】：怎麼了？失眠了？
這次沒有秒回，過了兩分鐘。
【老狐狸】：嗯。
【老狐狸】：你爲什麼睡不着？
江棠頓了頓，還是準備實話實話。
【薑糖】：因爲得逞了，所以高興的睡不着。
太羞恥了，江棠是眯着眼睛才發出去的。
【老狐狸】：我也是。
江棠：！
完了完了，心跳的好快，我不會要猝死了吧。江棠想。
這老狐狸！真是擾人心亂的種子選手！原來明明是不敢隨意接近的清冷人設，沒想到戀愛後完全變了一副模樣。她大概今晚都無法入眠了。
江棠不知道怎麼回覆，硬生生糾結了十分鐘。顧衡應該是猜到她在害羞，雲淡風輕的轉移了話題。
【老狐狸】：你明天來上課嗎？
【薑糖】：當然！
【老狐狸】：需要我來接你嗎？
江棠雖然很心動，但她並沒有被愛情遮蔽了雙目，還留有一絲理智。畢竟，顧衡明天一早就需要去學校，然而她自己走的話，可以多睡幾個小時。
【薑糖】：不用了，我明天自己過去。
【老狐狸】：好，早點睡，明天見。
【薑糖】：明天見。
關上手機，江棠睜眼到天亮。
在鬧鐘響起的兩個小時前，終於遲遲入睡。就連夢中，顧衡都沒有放過她，出現在每個故事情節裏。
最後她拖着耷拉在地上的黑眼圈奔向T大。這是第一次不以學生的身份接近顧衡，江棠已然以師母自居，走在校園中都油然而生了一股驕傲、高不可攀的姿態。背挺得筆直，下巴擡起，看人都不拿正眼看。路上遇見正準備去上課的江薛，他評價：“像只公雞。”
氣得江棠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差點脫下鞋子追着他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江薛以身作則，充分的說明了這一俗語。
二人你追我趕地衝進了教室，沒想到平日裏踩點到的顧衡，早早地站在了講臺上，就這麼平靜無波地注視着他們。
“……”江薛一瞬間慫了起來。他已經聽說了兩人在一起的事情了，現在江棠與之前不同，惹怒了搞不好會掛科。他換了副嘴臉，討好的小跑到江棠面前，伸出腦袋：“你打，隨你打。”等她出過氣，還親自狗腿地扶着她走到座位上。
江棠腦袋沒他轉得快，一臉警惕：“你是不是要碰瓷我？”
“……”江薛嚥下一肚子的髒話，擠出假笑，“沒有沒有，大家要友好相處。文明社會，文明你我他。”
江棠當然不信他的鬼話，嫌棄地拍開他的手，屁顛屁顛自己跑到第一排中間的位置坐下。座位正對着講臺，仰着脖子就能看到她的男朋友。她笑得不能自抑，雙手支頤，傻乎乎地作出口型，對他無聲地道了一句早安。
顧衡目光放在她臉上，脣角也勾出令人心動的弧度，卻光明正大地說出口：“早。”
實在是太甜了。江棠低下頭捂住臉，發出嗚嗚的聲音。只要一想到眼前這個大帥哥屬於自己，她就開心得想跳起來。
顧衡角色適應能力比她強，到了上課時間，就無心談戀愛了。換上老師正經嚴肅的面孔，講解着新的章節。從前的江棠聽不進去，現如今的她更是不可能聽進去了。她來上課的目的只有一個——談戀愛。
一節課上的飛快，轉眼間就結束。
身爲一名合格的女友，江棠坐在座位上安靜乖巧地等着男友完成工作。坐姿端正，不吵不鬧，乖得不行。等人都走光，顧衡走到她的桌前，拍了拍她的腦袋：“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