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贗品 >第 271 章 第 271 章
    夏夜猶記得小濤剛來夏家的時候,整個人就是面黃肌瘦的一小條,穿着一身新置辦的新衣褲,問好的話想必也是現學的,說的磕磕巴巴。

    夏夜那時身體不好,少氣懶言,和這個被親爹賣了抵賭債的小苦瓜也沒什麼可說的,只將面前的藥碗推了推,示意他替自己把藥喝了。

    小濤記得管家的叮囑,要聽話,不要惹少爺生氣,於是捧起那碗還有些燙的湯藥一口氣灌了下去,苦的他那面黃肌瘦的小臉皺成了一團,越發像個小苦瓜了。

    夏夜就這麼把他留下了,起初夏夜並不喜歡他,嫌他笨,嫌他醜,除了聽話沒點討人喜歡的地方。

    但就算小濤是條醜兮兮的小土狗,養久了也會有感情。何況夏夜這個病秧子常年深居簡出,課業都是老師上門教授,他能接觸到的同齡人只有買來給他作伴的小濤。除了夏夜出國唸書那幾年,主僕倆就沒分開過,夏夜嘴上不說他有多在乎這個小跟班,但走到哪裏都把他帶在身邊,這些年也從未虧待過他。

    倘若小濤和陳砌大大方方交往,夏夜是不會阻攔的,如果兩人真能成家,夏夜還會爲小濤置辦一份豐厚的嫁妝,讓他風風光光的嫁進陳家。他夏夜的人,沒有遭人嫌棄冷眼的份,哪怕他斷了陳家的香火,陳家人也要念着有得有失善待他。

    奈何這小子好的不學,學他暗結珠胎,關鍵是他是迫不得已,小濤卻是可以大大方方偏要偷偷摸摸。

    夏夜想不通他圖什麼,沒想和陳砌認真,只是太寂寞了,隨手抓個壯丁排解寂寞?你他媽倒是做好防護措施啊,被人搞大肚子好玩嗎?

    夏夜被這死小子氣的半宿沒睡,以免真的給他打流產了,又冷靜了一天才去醫院看他。

    司機大氣都不敢喘一聲,吳心也沒敢講情,噤若寒蟬+心驚肉跳的任他捻了一路佛珠。

    陳砌在醫院裏陪牀,小濤用不着他使喚,他也老實在牀邊守着,遊戲不打了,也沒那麼些廢話了,悶頭查幾個賬戶的餘額。

    小濤其實沒什麼事,就是孕反胃不舒服,來醫院之前他也想過身體可能出了什麼問題,但也就是那麼一想,畢竟beta受孕率很低,怎麼睡個兩次就有了?

    小濤煩的要命,語氣也就不好:“別查了,醫藥費我自己付,不用你管。”

    陳砌前天被不敢勞煩影少動手的隊長修理了一頓,臉上的淤青還沒消,擡頭看向小濤就是一臉狼狽的倒黴相:“我有存款,只是不太多,彩禮方面……”

    小濤不等他說完就把用來焐輸液管的熱水袋砸了過去:“你給我醒醒!誰問你要彩禮了?誰問你你找誰去,我不要,這孩子我也不要!等少爺過來我就和他說,打死我我認了,你給我哪涼快哪待着去!”

    陳砌撈着熱水袋剛要開口,夏夜就進來了,他把挽在手裏的佛珠一摔,二話不說就要抽小濤。

    吳心和陳砌一個攔夏夜,一個張手擋在病牀前,小濤沒了剛纔的硬氣,揪着陳砌的後襬,拿他當人肉護盾。

    就怕夏夜壓不住火鬧成這樣的影因爲塞車晚到了一會兒,也就遲了幾分鐘上樓,上來就見一邊臉上印着一個鮮紅巴掌印的陳砌拿着溼毛巾給小濤敷臉,夏夜坐在牀尾的雙人沙發上,呼吸還沒有完全平復。

    影撿起摔在門口的硨磲佛珠,喲了一聲:“這是太后的嫁妝吧?怎麼扔這了?”

    夏夜沒理他。

    影走過去挨着他坐下來,閒適的疊起雙腿,信手把玩着那串佛珠:“聊到哪了?繼續吧,放寬心,影少今天客串一把鎮妖法器,準保比太后的嫁妝法力強。”

    夏夜斜眼瞪他。

    “看我幹什麼?”影把他偏向自己這邊的臉推回去,“往那看,你看看你把小濤打的,兩個保鏢都沒攔住你一個孕夫,氣的戰鬥力爆表了?你當我侄子是雪地胎託生的?他抓地穩,小濤肚子裏那個可還沒抓穩呢,你真想給他打流產嗎?”

    夏夜拍開他的手,沒做任何解釋,只冷眼凝着小濤問:“你真的不打算要這個孩子?”

    陳砌忙道:“少爺,我們要,小濤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我會……”

    夏夜看都沒看他:“問你了嗎?”

    吳心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別找死。

    小濤推開陳砌幫自己敷臉的毛巾,一鼓作氣的將滿肚子話倒了出來:“少爺,我實話跟您說了吧,您和影少去赫那唸書的時候,我談過一個女朋友,她年紀比我小,我就盡力照顧她,她缺錢用,我給她錢,她畢業找不到工作,我託人給她安排工作,結果她爸媽反過來嫌我工作不體面、沒出息。她沒主見,她爸媽一反對,她就跟着嫌棄上了,讓我換個工作,我說沒可能,非要換的話我只能把你換了,然後我們就分了。從那時候起,我就不想結婚了,也不是心灰意冷什麼的,我就是覺得怎麼過都是一輩子,沒必要非找個人互相磨合,搞得倆人都累。關鍵我又不是沒家,幹嘛上趕着讓人嫌東嫌西?賤得慌嗎?”

    小濤確實算不得多聰明,但他能在夏家立足,自有一份小人物的清醒通透。他八歲就被生父賣了,從小就渴望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但他還沒渴望到昏了頭的地步,哪怕爲人下人不體面、沒出息,他也不會爲了一個一邊受他關照一邊看不起他的人去遷就退讓,她不配。

    再說爲人下人有多不體面?這個世道哪個不是做下人的?爲錢做下人的看不起他爲人做下人的,不可笑嗎?倘若他們知道他是東虹小太子的貼身下人,走出去也要被人尊一聲尊管,還會這副嘴臉嗎?必然不會,他們只會或畏而遠之或緊緊巴結,這便是人性。

    小濤望着夏夜又說了一遍:“我有家,我哪也不去,少爺在哪我就在哪。”

    影用手肘碰了碰夏夜:“表個態,好好說話哈,別弄討嫌那一出。”

    夏夜蹙眉道:“有家你去倒貼?貼了半天貼出個嫌棄,你還說自己不是賤得慌,那你是什麼?缺心眼嗎?”

    影一臉無奈:“行了,你閉嘴吧,好話你也不會好好說,意思到了就得了。”

    小濤卻笑了,他們家少爺就這樣,嘴硬罷了,心裏惦念着他呢。

    影朝陳砌挑挑下巴:“到你了。”

    陳砌說起廢話來一套套的,說正經的就完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不嫌。”

    小濤斂起笑:“我嫌你行嗎?三十歲的人了,還在得過且過,從不爲以後做打算,閒了不是泡酒吧就是泡網吧,掙幾個錢都砸遊戲裏了,你拿什麼養小孩?遊戲幣嗎?你那些極品裝備能拿來做尿片嗎?”

    陳砌沒聲了,小濤說的都是實話,他能說什麼?給小濤畫大餅嗎?還是爲這樣的自己辯駁?他還是給自己留點臉吧。

    吳心看了眼被懟的幾乎要蹲地畫圈圈的陳砌,心說小濤你能不能跟少爺學點好?有必要這麼刻薄嗎?反之一想陳砌那性情,那做派,小濤若是委婉了,保不準他還在那裏自我感覺良好呢。他也不是沒背地裏嘲笑過軒耀和歐文想不開,放着一個人喫飽全家不餓的好日子不過給自己找累。這樣想來吳心都覺得小濤只把他當個牀伴是爲人間清醒了,想和他成家生孩子纔是缺心眼。

    影看陳砌的眼神也透着些恨鐵不成鋼,索性不去問他的看法了,只對小濤說:“行了,感情問題先放一放,先說孩子。我幫你問過醫生了,你這段時間喫的藥都是抑制胃酸的,不影響胎兒發育,這個孩子可以留下,要不要留你想清楚,別拿人命當兒戲,也不要因爲不忍心就把他生下來,你要對他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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