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八,桃花節如期而至。

    院前也種了桃花,陶苓雖不曾出府,卻也能感受到陣陣馨香漸濃。

    “王妃,這樣可好?”

    小青指着簇新的花束問道,她手巧,修剪了下枝幹,稍微在青瓷花瓶裏擺弄了幾下就很是美觀。

    陶苓點點頭,任桃兒給自己手上擦潤霜,天氣尚寒,她做完糕點,洗完手就有些紅了。

    “王爺可收了?”

    陶苓似隨口一問,桃兒抿了抿嘴,看着明明很期待的王妃暗暗笑了笑,“收了。食盒回來都是空的。”

    “我就說王爺喫得下嘛,”陶苓得意的挑挑眉,刷好感進度穩步向前中。

    這廂旬澤看着桌上每天都在變着不同形狀的糕點,挑了挑眉。

    “濱州那邊已經安排好了,王爺您——”

    一刀正低頭彙報着工作,濱州民事已大,再過不久定會鬧到京城來,他本想問王爺下一步是否要進行,就看見王爺指尖輕捏着的嫩黃點心。

    這尤爲鮮嫩的色彩與昏暗的書房着實不符,王爺盯着它的模樣好像在看什麼新奇的玩意兒,他識趣的閉嘴等候,卻聽到主子一句“繼續”。

    一刀頓了頓,思考了一下,復又開口:“饑民北上,三月社日在即,若要起事,還需一個缺口。”

    旬澤碾了碾指間的糕點,剛出鍋的糕點還很燙,他仿若不覺。粒粒碎屑一一落到地上,旬澤嘴角拉起一絲弧度,似笑非笑:“依你看,選誰最好呢?”

    皺了皺眉,一刀沉吟了片刻,還是如實答道:“若要佔據輿論高點……依小人拙見,王妃最好。”

    是啊,旬渝上一世也是這麼想的。旬澤嘲諷一笑,他起身端着那盤糕點走到書房外,徑直扔進了魚池裏。

    小魚們爭先恐後的搶着分食,旬澤擦了擦手,瞥了眼身後跟過來的一刀,“既是知道該選誰了,還不去?”

    一刀愣了愣,低頭應是。

    身後風聲窸窣,轉眼便再無一人。魚池裏漸漸有小魚翻起了肚皮,餓久了的人再碰到食物可是會撐死的,“讓我看看這次你又會有什麼表現呢?”

    ……

    桃花晚宴,御花園燈火通明。

    這美名其曰的宴會一開始還僅是爲了慶祝桃花節而設,但久而久之便成爲了官家夫人們心照不宣的交際盛宴。更有傳聞,若不能爲皇后邀請參加便得不到京圈名流貴族的承認。

    作爲旬澤的王妃,在桃花宴的第一次亮相,無疑是真正走進京圈的象徵。

    “澤王妃到——”

    時間尚早,御花園裏的坐席還有一半是空着的,相熟的三兩夫人們聞聲望去。

    只見御花園入口,兩株應景的桃樹間慢慢走出一位粉裝女子,淡梅色雪錦衣,芙蓉祥雲百花褶裙,外罩煙紗裙逶迤而下。近了便能瞧見膚如凝脂,面若浮霞的好模樣,端的是人比花嬌,衣比花豔。

    陶苓嘴角保持着得體的微笑,在一衆目光中淡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冰冷的手指直到握上桃兒給倒的熱茶才緩和了知覺。

    美是有代價的,古今相同。

    在府裏尚且可以穿的圓潤些,可到了正式的宴會,打眼一瞧,陶苓是真心佩服那些能穿着薄紗談笑風生的夫人們。

    “王妃真是好顏色。”

    剛坐下,便有人來搭訕了,“這是林太尉的千金,”林嬤嬤小聲提示道。

    陶苓笑了笑,“林千金過獎,這花鈿可是極襯你。”

    來人年紀尚輕,一身鵝黃色小襖,額間貼了兔子耳朵似的花鈿,很是可愛。聽了陶苓的話,立馬高興的蹦回了自家孃親那。

    陶苓遠遠收穫了林夫人一個善意的微笑,本來有些緊張拘謹頓時放鬆了些。

    其實陶苓多慮了,作爲王妃,在場的除了皇后誰也越不過她的身份。

    因而,等皇后珊珊來遲時便看到的是大家齊樂融融的模樣。

    傳聞陶太傅之女平日深居府內,性格嬌縱?

    皇后看着衆星捧月中談笑得宜的王妃,想到幾日前玉梅收集的消息,她眼裏閃過幾分懷疑,怕是作不得數。

    “參見皇后娘娘”

    陶苓跟着衆夫人一起起身行禮,皇后的肚子越發圓潤了,滿臉的柔和之氣。

    “大家快起,”皇后柔聲說道,尤爲親近的親自扶起了陶苓,“你坐我邊上吧。”

    她眼中笑意盈盈,和現代那些好姐妹就要坐一起並無二樣,陶苓愣了愣就被牽着坐到了皇后下手。

    “上次見你愛喫這個,我特地叫人多做了幾份,”徐皇后推了推流雲烏絲卷的小碟子,“三碟呢,夠你吃了。”

    陶苓小臉一紅,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皇后這番細心關照,她唯有以喫爲報。

    宴會馬上要開始了,一會兒便是宮廷表演,皇后特意請了尚樂宮最好的姑姑爲大家演奏樂曲。宮女們剛擺上樂器,就聽見遙遙一聲嬌媚的女聲,“哎呀,我來遲了真是不好意思。”

    這聲音婉轉嫵媚,末了嬌滴滴的笑意頓時酥了陶苓半邊身子,她放下手中的喫食,便見嫋娜而至的女人。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紅脣雪膚,妖豔叢生。

    未等主位的皇后應聲,就款款行了個禮,“皇上剛來拿昨兒落下的東西,妹妹幫着找了一會兒便來遲了,姐姐可莫怪。”

    身邊人的呼吸似乎都急切了些,陶苓看着應該是皇帝妃子的女人臉上實爲炫耀的神態暗暗咋舌,這連嗆帶諷的,不愧是皇宮裏的女人。

    “自然是無妨,柳妃坐吧。”皇后輕輕一笑,大方的擡手免禮。

    柳曼揚了揚眉,笑盈盈的道謝。她起身目光一劃,看着本該是自己的位子上坐着位陌生女子,朱脣一啓:“想必這就是澤王妃了吧。”

    沒想到她正常的語調也是如此,陶苓一顫,點了點頭,“見過娘娘。”

    柳曼在宮女的攙扶下坐下,一陣香氛襲來,陶苓本以爲這娘娘的出場秀到此爲止了,就聽見她不大不小的聲音傳了過來,“王妃這衣裳真好看,就是可惜是去年的款式了,”在場的人瞬間安靜了,像是沒感覺自己說錯話一樣,只見柳妃又掩嘴一笑,“不過倒是與王妃極爲相襯。”

    一時衆目睽睽,陶苓一怔,她這是被針對了?

    眼見着王妃被欺負了,桃兒咬了咬牙,今兒衣服是她搭配的,都是她的錯。

    柳曼一向好爭,這宴會第二的位子被人坐了自會不甘心。皇后把衆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抿了口熱水,並無開口調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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