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來長安寺的人數不勝數。寺內寮房有限,只有皇親國戚這些權貴之人提前預約才能定到。

    淨安最後清整了一遍房間,關上木門。也有人花許多錢直接買下了一間房間,他整理的這間便是澤王長年定的屋子。

    掃地的淨順暗暗算了筆賬,忍不住咋舌,“師兄,有錢真好。”

    “又亂說話了?”淨安警告的掃了他一眼。

    淨順吐了吐舌頭,摸着自己的光腦袋走一邊去了。

    無奈搖了搖頭,淨安在水臺淨了淨手,徑直往寺門走去,這時辰,估計要到了。

    陶苓知道古人重信,等到了長安寺的門口才發現幾乎是人聲鼎沸。門前供信徒上香的整整三個大香爐都插滿了,即便如此還有長長的隊伍一直延伸到山下。

    “這便是澤王妃了吧,”早已等候在寺前的了凡和走過來的澤王打了個照面,他笑着看向旬澤身邊的人,表情和藹。

    四處張望的陶苓趕緊老實回頭,有些不熟練的雙手合十道了一聲“方丈好”。

    旬澤點了點頭,低頭朝了凡方丈行了個禮,看向陶苓:“王妃先回寮房休息片刻,祭奠一事,明早纔開始。”

    王爺一看便是有話和方丈師傅說,陶苓理解的點點頭,與桃兒她們先行一步。

    “大師,我孃親可好?”

    兩人徐徐而行,穿過有些喧囂的前堂,漸漸往裏。旬澤眉目淡淡,輕聲問道。

    “無災無病,無悲無喜,自是甚好。”

    了凡轉了轉手裏的佛珠,看向佛像前的一座牌匾。

    邊州蘇鎮之女,蘇若清。

    不是寧王正妃,也不是澤王生母。

    旬澤擡頭凝望着寶相莊嚴的金塑佛相,目光幽深。這多年過去了,一晃就兩世了,真是一點沒變啊。

    了凡看着他面相沉沉而下,想到最近的隱有所感,皺了皺眉。

    “澤王,兩年前可有異事發生?”

    方丈滄桑的聲音迴響在高聳的香房裏,旬澤聞言挑了挑眉,他轉過身眼裏流光一爍,“此話怎講?”

    ----

    寮房很乾淨,要比她想象的大。陶苓看着裏外兩間房,安了某門子心。

    “謝謝師傅了。”

    淨安搖頭並不稱功。他指了指門外探頭探腦的小光頭,“那是我不懂事的師弟淨順,幹活還算麻利,王妃若有事儘可吩咐他。”

    陶苓順着看過去,忍俊不禁。他指的是個白糊糊的雞蛋,似乎是在窗下偷聽,卻忘記藏住一半腦袋。

    淨順不樂意了,墊着腳從窗戶口探出完整的臉,“師兄我很懂事的好嘛!”

    看看這像是懂事的樣子嗎。淨安歉意的一笑,“給您看笑話了。”

    她倒是覺得可愛的緊,陶苓笑了笑並不介意。

    對了,差點忘了。

    她從隨身帶的一個包裏拿出幾袋荷葉包裝的東西,“我也不知道帶什麼,聽說這素芳齋做的醃菜極好,送給兩位小師傅嚐嚐。”

    “素芳齋!”

    淨順眼睛一亮,倏的從門外跑進去。這可是隻有過年方丈纔會給他們買的東西!

    他直接就抱在了懷裏,淨安連拒絕的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如此失禮,當真是沒有規矩。他眉頭一橫,正要說教幾句。

    陶苓一看,簡直像極了平日裏管着她喫零嘴的林嬤嬤。林嬤嬤不管事時偶爾到她房裏一趟,她委屈的表情和這小和尚一模一樣。

    這下連桃兒都忍不住了,像是想到了平時一樣,低頭悶笑起來。

    “沒事,沒事,就讓他拿唄。師傅們不收,可就浪費了。”

    同是天涯淪落人,陶苓輕輕擋住小和尚,滿臉“我們可不喫,你不喫你就浪費,出家人不浪費,所以你必須喫”

    看着淨順在王妃後眉飛色舞,淨安不好掃王妃的面子,只好行禮謝過。

    他眯了眯眼,轉而不輕不重的說了句:“明日的早課由我來上,淨順你可要好好準備。”

    淨順的笑意一僵,完了,師兄一定會抽查他的背誦的,他昨天的功課還沒弄懂呢。

    小和尚苦哈哈的跟着小師傅走了,寮房一時只剩桃兒和她。

    陶苓貓着腰關了門,又關了窗。

    “噗呲噗呲。”

    桃兒眨了眨眼,暗號收到。她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一個黑色的包裹,解開,再拿出一個黑色包裹。

    不愧是穩重的桃兒,陶苓小聲稱讚。她搓搓小手,看着終於顯示出廬山真面目的東西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自那天答應王爺要來長安寺起,她就一直在琢磨怎麼躲開原劇情。陶苓左思右想,猛然頓悟,不知道另一當事人行動軌跡的防範都是理想主義,只有能配合實際情況的策略纔是好方針。

    所以她就找桃兒去偷偷買了適合自己的男裝。

    俗話說,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她一直穿着男裝,哪怕極端情況下,賈凡依舊神奇的與她共處一室了,衆目睽睽之下,她也能來個好兄弟對茶當歌,充滿和諧的社會主義兄弟情。

    “來,桃兒給我換上。”陶苓豪氣揮袖,她就不信了,這綠帽子王爺還能帶的起來?

    桃兒抿了抿嘴,看着氣場有些奇怪的王妃,頭一次有些許的擔憂。

    兩人互相穿好了男裝,不過一會兒兩位俏公子便出現了。除了身量有些瘦小外,看着倒是不違合。

    作爲跟着澤王一起來的下人,轎伕們回府前也可憑着師傅發的香到寺內求佛。

    佛像前,虔誠的信徒中賈凡睜開了一隻眼,他覷了眼前面緊閉着眼睛的其他轎伕,腳底一滑就從側門溜了出去。

    一路問着寮房在哪,幸運的沒被人懷疑,賈凡順利的找到了位置。一排房子數量不多,他直直朝最南的方位走去。

    皇家尊貴,一般錯不了。

    陶苓正和桃兒整理東西呢,窗戶打開通了風,卻沒想到事情來的這麼快。

    “叩叩,”一找一個準兒,賈凡眼睛一亮,雖然有些納悶苓兒怎麼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但還是忍不住喜上心頭。他倆可真是緣分。

    陶苓聞聲擡頭,心裏就是一咯噔,孽緣來了。

    “這就是王妃說的遠房表弟?”桃兒小聲問道,看着有些面熟的面孔皺了皺眉。

    怕賈凡真的找上門來,也爲了解釋男裝的事,陶苓就編了一個故事,說是怕遠房的賴皮表弟找來要錢,會讓王爺誤會。

    索性桃兒好糊弄,陶苓嘆了口氣,若不是怕賈凡看出來什麼,她一個王妃趕走一個下人簡直分分鐘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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