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苓拽着他倆一溜煙跑到寺門口才停下,她喘了喘氣,還沒順過來,就聽見賈凡不死心的聲音。

    “苓兒——”

    他深情往往,陶苓冷汗津津。她看了眼識趣站在五米開外的桃兒,轉頭狠狠的皺了皺眉,“以後別在府裏這樣叫我,如今我可是王妃。”

    她理了理衣襟,揚頭故作驕矜。想着以原女主的拜金屬性,若是貪王妃的身份而拒絕賈凡倒也不算太崩。

    她悄悄看了眼面前的賈凡,就見他果然沉浸於她嫌貧愛富的憤怒當中並無懷疑。暗暗鬆了口氣,時間也不早了,比起賈凡這邊的事,最重要的還是要糊弄過王爺那邊。

    陶苓鬆了鬆男裝過緊的袖口,心裏有些憂愁,也不知道王爺剛剛看沒看出來,“桃兒,我們走。”

    桃兒依言應是,她一邊扶着王妃,一邊忍不住回頭,她想起來了,這人是當初和小蕊走的很近的那個。

    若是還多了王妃遠房親戚的身份……

    她蹙了蹙眉,這小蕊得管的再嚴點。

    看着陶苓毫無猶豫的背影,賈凡握起的拳頭青筋暴起,好啊,真當我賈凡非得靠你了?他黝黑的眼珠子燃起火光,輕蔑的擡起頭,“等我成了王爺,可別求我。”

    他似有所想,轉身下了山。

    寺前賣香的大爺瞅了眼攤前的黑衣客人,挑半天了也沒買,撇了撇嘴,“小夥子,你不買別擋着啊。”

    一刀對着遠處同樣只看不買的某個閒人點了點頭,見他下山後,纔回過身走進寺內。

    忽而從天而降一錠銀子,“唉唉唉,”大爺手忙腳亂地接過,看着頭也不回的奇怪客人搖了搖頭。

    陶苓不知道賈凡琢磨着要搞事了,她和桃兒找了個恭房換好衣服,就做賊似的溜回了寮房。

    她們剛一進院子,淨順就看見了。前頭被師兄好好教訓了一頓,這會兒十分懂禮節的一鞠躬,響響亮亮的喊了一句“王妃好!”

    貓着腰的陶苓一僵,可謝謝您嘞。她哭笑不得的虛扶起小和尚,看了眼遠處的房間,默唸了幾句“端莊典雅,大方淑慧”。

    左手往桃兒手上這麼一搭,右手蘭花指捏着絲絹這麼一翹,陶苓臉上掛起一抹嫺靜的微笑,很好,有那味兒了。

    翻着書頁的手指一頓,寮房內某人的嘴角輕揚,這是回來了?

    “記住咱們只是去逛了逛。”陶苓不放心的叮囑了幾句,見桃兒點點頭,才咳了咳嗓子,推開了門。

    木門吱呀打開,一身素衣的王爺正端坐在蒲團上。陶苓的臉上帶了一絲恰到好處的驚訝,“王爺何時回來的?”

    她說完又不好意思的用絲絹捂了捂嘴,“臣妾和桃兒出去逛了逛纔回來遲了。”

    兩人穿着來時的女裝,這嬌嬌的女聲渾然不似前面粗礦的男音,旬澤眼中閃過一絲玩味,沒想到王妃還有這等天賦。

    久久不見王爺回話,陶苓心虛的擡頭看了眼,就見王爺手上捧着的佛經正是皇后託她捎來的那本。剛剛一時情急,忘了帶走。

    她乾笑一聲,“這是皇后娘娘託我捎過來,她親自眷寫的。”

    像是纔回過神,旬澤溫和一笑,“佛法精深,就是剛纔走錯房間的公子也不由入迷了。王妃可要好好保存,莫要隨便放在桌上。被人拿走了可怎麼辦?”

    “是,臣妾記住了。”

    陶苓乖巧應是,一心沉浸於這個破綻沒被發現的慶幸中,沒發現王爺話裏隱隱約約的調侃。

    山中無歲月,寺裏的日子要比陶苓想象的更清閒悠哉。

    一晃晚上就到了,這是頭一次與王爺睡在一個房間裏,雖然是裏外兩間房。

    躺在裏間牀上的陶苓穿着簡單的褻衣,山間清淨夜裏無聲,這麼安靜她反而睡不着了。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而悽寂而遼遠的樂聲傳來,在山間空靈無比。

    聽不出來是什麼樂器,她來了興趣,簡單披了件絨衣輕輕撩開了隔開裏外的珠簾。

    王爺牀上空無一人,陶苓一怔,順着月光的足跡望去,院子裏清瘦的背影不是王爺是誰。

    寒冷的山風涌進,蹙了蹙眉,她拿起王爺的外套走了出去。

    冷光洋洋灑灑散落在散落的青絲間,清晨那一抹憂鬱和悲傷似乎又回來了。聽着不知名的曲調裏難掩的情緒,陶苓有些心疼。

    世人只道王爺好命,無親無衆,落於人後的孤獨又有誰看到了呢。

    一曲終了,似有所感的旬澤偏頭一怔,繼而露出了一個不摻雜質的笑容。

    陶苓從沒有覺得一個男人能這麼適合長髮,烏黑的青絲晃動間攪亂了細碎月光,他捧着一片翠葉,坐在黑石上輕仰着頭望過來,眼裏星河流轉,如誤入人間的月光精靈。

    心尖一顫,莫名的熱意爬上臉頰。陶苓走上前給他披上外套,就要轉身離開。

    “陪我坐一會兒可好?”

    腳尖一頓,沒有生疏的“王妃”,低沉的聲音如上好的玉石輕撞。本想着不要打擾王爺的陶苓鬼使神差的坐在了石頭的另一邊。

    沉默是月光的獨白,她以爲王爺有心事要說,卻只是脣間一抿,又吹了一曲。

    婉轉纏綿,似百靈在山間輕嘯,陶苓一時入了迷,直至幽深的雙眸盯着她許久了,纔回過神來。

    “可要試試?”旬澤輕垂着眼,話裏帶了一絲□□惑。見迷怔的人愣愣的點了點,閃過三分笑意。

    脣上一涼,後知後覺的看了眼王爺空空如也的手,陶苓的臉噌的變紅。

    這這這,間接接吻!

    “要深一點,”王爺湊過來認真糾正,一臉純潔無暇。陶苓暗暗唾棄了一下自己狹隘的思想,在猛然縮小的距離中屏住了呼吸。

    王爺睫毛好長,皮膚好好,嘴巴好紅……

    趕緊移開了胡思亂想的眼睛,感受着葉子在嘴間輕扯,陶苓腦袋暈暈的配合着調整位置。

    往上,往下,翠綠的葉子戲弄着嫣紅的舌頭,旬澤眸色一深,捏着葉子的手指神經質的輕顫。

    “唔,豪惹嘛?”

    旁邊的竹子都快給她看出洞了,怎麼還沒放好。

    王爺身上清淡的氣味一直縈繞在鼻尖,作爲一個遵紀守法的好王妃,再不分開她就要,她就要目無王法了!

    眼前人羞的眼角都紅了,脖頸處白膩的皮膚髮光似的吸引人。桃兒回府後,衣領都不知道繫好。旬澤低頭一笑,倒是便宜了他。

    “好了。”

    總算感覺到溫熱的軀體在遠離自己,陶苓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此時停了山風,只覺得燥熱。

    “丹田用力,氣鼓足而出。”

    旬澤輕聲指導着,看着臉頰漸漸鼓得像饅頭一樣的陶苓忍不住笑出了聲。

    她學的很認真的!陶苓氣的鼓起嘴,亂吹一通,沒想到誤打誤撞找到了位置。她眼睛正要一亮,只聽“噗——”。

    長長的一聲響徹在安靜的山間,這下小噗嗤變大噗嗤,陶苓看着笑眯了眼的王爺一怔,他笑得清脆肆意,竟是有種脫離了王爺身份的放鬆。

    尷尬的撓了撓臉,陶苓繼續鍥而不捨的嘗試起來。若是能讓王爺開心一下,也不枉她丟這一回人了,反正就他倆在這,在外她還是端莊優雅的王妃,纔不會用葉子放屁的呢。

    時而尖銳,時而拐彎的葉笛聲漸漸傳來,聽着有些不成樣子的曲子,陶苓開心的晃了晃腳,她眼睛亮亮的看向王爺,滿臉求誇獎。

    旬澤欣慰一笑,竟是擡手直接摸了摸她的頭。

    這一下,兩個人都愣了。

    陶苓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她都多大了,只有奶奶纔會摸她頭。只是嘴角的笑意倒底掩飾不住,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手下的頭髮軟軟的,他的手掌甚至可以完全包住她的頭頂,就像可以完全掌握她一樣。感受掌心髮絲騷動的癢意,旬澤喟嘆一聲,幾乎忍不住眼裏的情緒。

    陶苓正想看一眼王爺爲啥嘆氣,卻被頭頂的暗暗的力道壓的擡不起頭來。

    怎麼會讓你看見呢?居高臨下的旬澤在手下人的掙扎中一點一點收斂起瘋涌的佔有、碾碎、渴望。

    只聽得王爺溫柔一句,“時間不早了,睡吧。”

    他面色如往日般帶着體貼,確實有睏意襲來,陶苓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乖乖的回了屋。

    庭院裏又只剩他一人,手上的翠葉翻來覆去的在指尖摩挲,不知過了多久,旬澤才淡淡說了句,“下來吧。”

    衣袖翻飛,一道黑色的身影從寮房上的平頂飛身而下,一刀利落的跪下單膝行禮,“王爺。”

    “讓你久等了,”旬澤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身上露水深重的一刀。

    葉笛是信號,他自王爺一曲後便到了屋頂,哪知王妃出來了。看着王爺使了手勢就沒動,暗暗潛伏於屋頂。

    王爺這不知喜怒的語氣……

    一刀蹙了蹙眉,不解自己哪裏犯了錯,本着屬下必有罪的想法,低了低頭,“請王爺責罰。”

    呵,倒是乖覺。旬澤睨了眼腳邊的一刀,“說吧,有什麼事。”

    這便是不怪罪的意思了,一刀起身一拱手,“賈凡和唐寒天在醉仙樓呆了約有一個時辰。”

    他當什麼事呢,旬澤想起賈凡那娘,笑了笑,“原來找旬渝去了,不用管,看戲就行。”

    一刀點了點頭,說起別的事來,“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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