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安穩過了幾日。

    陶苓在王府裏喫喫喝喝,時不時到皇宮裏陪陪皇后。一眨眼小公主都會抱着她的指頭笑了。

    這日陶苓正在椒房殿和皇后一起挑宮裏新出的布匹,門外玉梅急急的聲音打破了寧靜。

    “什麼事?”

    寶兒有些受驚,皇后捂住小耳朵,這纔不滿皺眉。

    陶苓也收了笑臉,看着推門而入的玉梅,她沒來由心裏一慌。

    此時正是小公主午睡的時候,玉梅也不想驚擾,只是事情過於重大,這才慌里慌張。

    也不敢擡頭看人,她趕緊把前廳傳來的消息說了,“王爺被抓了!”

    心中的不安得以驗證,陶苓手上的撥浪鼓就是一抖,“旬澤嗎?”

    她忙詢問仔細情況,玉梅搖搖頭,卻是不清楚詳情。

    上次王爺被扣押在皇宮還是陶青貪污一事,這次竟然是直接被抓了,肯定又有什麼事情被安在了王爺頭上。

    不行,她得了解一下情況。

    陶苓起身就要走,皇后趕緊將人留下。

    “你現在去,怎麼會讓你見王爺。”

    她一看就是慌了神,正巧撞見皇上的話還不知道怎麼被套話呢。皇后沉了沉臉色,對着玉梅耳語了幾句,才拉着陶苓坐下。

    “我讓人去打聽,你先在我這坐着,”皇后瞭解皇上,就算是這麼心急要給旬澤編排罪名,他也很難辦到,多半是有內情。

    被皇后這麼一拉,陶苓這才冷靜了下來。她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王爺能被犯什麼事,只能安慰自己是像上次一樣,王爺是被陷害的。

    有了皇后的吩咐,玉梅很快打聽到了消息。

    說是澤王涉嫌買賣官職,更是藉此徇私枉法。

    其貌不揚的小太監搖了搖頭,“聽說證據確鑿。”

    怎麼會證據確鑿?玉梅蹙眉。皇后一向關心王妃,自從上一次皇上借小公主一事更是冷了心腸。她抿了抿嘴想再多打聽一些,巡邏的侍衛就打斷了小徑偏僻處的交談。

    太監掩面,匆匆離開,只嘴裏悶悶一句,“陶家。”

    回來後的玉梅如實複述,陶苓聽了直皺眉。

    方娘那邊自從上次被她敷衍過後就沒再來找她,別說買賣官職,就是那封囑託給王爺的推薦信都被她燒了呀。

    難不成是陶家那侄兒從哪裏又謀得了官職,污到了王爺頭上?難怪方娘那樣汲汲營營的人沒了動靜。

    陶苓咬牙暗恨自己消息不靈通,只好等着大理寺最終給消息。

    她沒想到自己誤打誤撞猜對了大半,此時汴州輕歌曼舞的青樓裏涌入了大批穿着官服的士兵。

    一樓衣衫不整的賓客嚇得四處亂竄,一個個被押着對了畫像才被放過。

    爲首之人,左手佩刀,右手畫像。威風凜凜,衣着不像是地方軍官。

    老鴇心生不妙,忙順着暗梯溜到二樓。她本想通風報信,卻不知眼尖的士兵跟着她後頭就直搗黃龍。

    包廂的門轟然大開,屋子裏鶯鶯燕燕就是一驚,其間交錯仰倒着大腹便便的人。有些竟是連官服都來不及脫,半肉半露簡直不成體統。

    厭惡的皺了皺眉,爲首的軍官一個個對了畫像,“全部帶走。”

    泛着酒暈的人來不及反抗就通通被鎮壓。

    這些就是汴州新上任的官員們,用錢買官的官員們。

    “稟皇上,此次共計十二人,全部抓獲。”

    “好,給我審。”

    高堂上,龍袍加身之人臉上閃過說不出的快意。握着龍椅的手忍不住摩挲了幾下,旬奕眼中精光閃閃,這是老天給的機會。

    大旬最忌諱買賣官職,此遭正逢嚴查之時,皇帝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居然就出了這等大事。大理寺卿抹了把額角虛汗,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目光沉沉,“從實招來。”

    早在事發之時,汴州通判就被直接抓獲。

    穿着囚衣,林同死死盯着溼冷的地板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被發現。

    汴州在京城邊上作威作福已久,官官相護早就不是祕密了,他只是大膽開了個民官合作的缺口,怎麼就被發現呢?

    林同面無表情,思緒卻如亂麻。一會兒是庫裏的金銀寶器,一會兒是酒桌上衆人的吹捧。一眨眼,面前卻是冰冷的大牢。

    終於,後悔害怕如潮水般涌上心頭,年歲不大的人硬生生汗如雨下,顫抖的說不出話。

    被抓的商賈都是些軟骨頭,該說的其實早就說的很清楚了。看着終於反應過來自己犯了什麼彌天大錯的人,大理寺卿轉了轉眼珠子,怒聲一喝,“你的官職是不是澤王安排的!”

    “澤、澤王,”林同哆嗦念出這個許久沒聽見的稱呼,腦子裏瞬間就想起了渝王派來的人的話,

    “記得,是澤王給你安排的。”

    那人當時意味深長的表情仿若一個毒鉤子,他現在才覺出痛來。

    原來,原來他們早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被抓住。

    林同的手狠狠一緊,跪在地上的膝蓋冷的生疼。就像王妃回門那天,他當着所有人的面討好諂媚的跪下,卻連那人眼底都留不下一絲痕跡。

    跪着的人久久沒有回話,壓着林同的士兵用膝蓋頂着他的背迫使他擡起頭,“大人問話,還不快回!”

    士兵對待罪已定局的人沒有客氣。林同忍着痛意,眼神漸漸扭曲,“是。”

    上頭壓着重擔的大理寺卿鬆了口氣,這林同的家人倒也不算一無所知,一股腦將怎麼拜託澤王的過程說的一清二楚,只要這林同再親口確認,案子就能斷了。

    椒房殿裏陶苓等的心急如焚,幾次要出去都被皇后攔了下來。

    “你現在是澤王妃,若是你急了,王府上下該怎麼辦?”

    皇后輕聲安慰,沒說的是,澤王黨羽也會聽着風聲有所異動。陶苓不懂朝堂之事,皇后卻不是。雖然看上去朝堂之中只有新舊兩派,但其實當年前太子病逝,支持餘下三位皇子的各有其人。

    旬澤看上去勢弱,卻不一定真的沒有依仗。否則皇上又何必處處針對澤王呢。

    想着府裏的老小,陶苓倒底是平靜了下來,只是玉梅奉上的茶卻滴水未沾。

    皇后看在眼裏,也只能抱着寶兒陪她一起等。

    可是這一次似乎不能善了了。

    不過夜幕初降,太監提着宮燈就傳來了壞消息。

    聽着太監口諭的陶苓心一懸,“即日啓程?”

    來福點了點頭,斟酌了一番,還是開口道:“王妃若是要見,只能今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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