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前後,不論是從孫叔叔口中還是俞寶兒自己查資料,最擔心的就是喬謹川視神經受損會影響視力,他昏迷時這種擔心到達了頂峯。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事情竟然朝着始料未及的方向肆意狂奔。

    初始的慌亂後俞寶兒平靜的接受了這件事,並且心生僥倖。

    雖然他暫時失憶,但意識清楚、眼睛能視物、嘴巴會說話,手腳也協調,只要硬件兒沒事就好。

    至於記憶嘛,既然他能記起她胸口的紅痣,那麼其他的便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喬謹川畢竟還在手術恢復期,體力不濟,上午鬧騰那麼一場中午便昏昏欲睡起來。

    俞寶兒穿着隔離衣戴着口罩坐在牀邊,給他掖了掖被子,說道:“你先睡,晚一點你醒了我再來陪你。”

    原本雙目沉沉的男人忽然睜開眼,打着點滴的手猝不及防抓住她的手,淡淡的質問:“你要去哪裏?”

    “哎呀,別亂動,小心你手背上的針。”

    俞寶兒要把手抽出來,沒想到他攥的很緊,見她掙扎更加用力,聲音也陰沉下來。

    “躲什麼!不許躲!”

    生怕出問題她不敢再動,只得哭笑不得的表示:“別急嘛,我要去喫個午飯,還要處理一下美術館的事,最近美術館辦畫展事情很多,而且我有午睡的習慣,你知道的。”

    說着睏意來襲她打了個哈欠,大大的杏核眼裏沁出眼淚,浸的卷長的睫毛一縷一縷的。

    喬謹川見她這樣,好似那睫毛忽閃忽閃的掃在他心上,酥酥癢癢。

    他臉色稍好一些,聲音依然冷冰冰的,“那你喫完飯回來睡,也可以在這裏處理事情。”

    俞寶兒環視整個重症監護室,除了各種精密的醫用儀器根本沒有可以辦公休息的地方,她只好溫聲細語的暫時安撫他:“那你先睡一會兒,我去喫飯,好不好?”

    他黑漆漆的眼睛深深看她一眼,才鬆開手。

    在他的注視下離開病房,摘下手套發現方纔被他抓過的地方已經泛紅了,她不禁暗道:“這是用了多大的力氣呀?”

    等在門外的杜樂丹迎上來,看到她手背上的紅痕眉頭一挑,“這是姑爺弄的?”

    俞寶兒將袖子放下來蓋住手背,轉移話題:“樂丹我好餓,午飯準備好了嗎?”

    “好了好了,您再不喫一會兒就該涼了。”

    心裏記掛着喬謹川,俞寶兒吃了幾口便放下筷子,她又打了個哈欠,漱完口便回臥室睡了。

    這一覺睡的特別香,醒來時屋子裏已經黑了。

    她茫然的坐起來,看了眼手機才發現已經七點半!

    想到中午離開時喬謹川那雙黑沉沉的眼睛,連忙收拾好自己趕去監護室。

    來到監護室外,隔着玻璃看到病牀上的男人正在睡覺。

    她長舒一口氣,穿上隔離衣走了進去。

    監護室裏一如既往的安靜,她來到牀邊坐下,看一眼打了一半的點滴,拿出手機查看回復館長髮來的信息。

    [霍小姐,有人想出重金購買您那副月下玫瑰,據說是給家中罹患白血病妻子的生日禮物,因爲他妻子是您的忠實粉絲,您考慮出售嗎?]

    下面還有幾張照片,居然是一份醫院的確診報告,顯示的確是白血病。

    [對方很有誠意,怕您不信還帶了證據,據他所說他妻子時日無多了,想給妻子一個沒有遺憾的生日。]

    看着那份報告,俞寶兒想到了自己,難免感同身受,幸運的是喬謹川的病尚可治療,對方卻……

    她回到:[可以,你看着處理吧,按照普通作品的價格出售即可。]

    館長很快回復:[好的,他們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很開心。]

    又處理了一些事情,關掉手機,擡眼便看到男人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謹川你醒啦?”

    俞寶兒燦然一笑,“有沒有感覺好一點呀?”

    男人卻面無表情的說:“爲什麼騙我?”

    “什麼?”她眨眨眼,一頭霧水。

    “你說喫完飯就回來,現在幾點了?”

    他似乎很生氣,冰冷的眼神幾乎要將她洞穿。

    原來是爲了這個……

    俞寶兒理虧,便主動握住他的手,軟綿綿的說:“我喫完飯犯困了,想小睡一下就來陪你,誰知道一下子睡過了頭,不要生氣嘛……”

    面對小女人水盈盈的大眼睛,男人發現方纔憋的氣竟然瞬間煙消雲散!

    他淡淡的移開眼睛,說道:“讓醫生來見我。”

    俞寶兒忽略掉他居高臨下的語氣,問他:“孫叔叔嗎?怎麼了?你感覺哪裏不舒服嗎?”

    他瞥過來:“你是醫生嗎?告訴你有什麼用?”

    冷漠的態度頓時將她噎了一下,俞寶兒第一次感覺到一絲絲委屈,以前喬謹川從不會用這種語氣態度跟她講話。

    她抿了抿嘴脣,說道:“失憶了不代表可以沒禮貌,你身體不舒服我不跟你計較,但是以後你要改一下說話的方式,不論對誰,這種命令輕蔑的態度都是很不好的,小鳴才三歲都懂得禮貌待人呢。”

    說完便要起身去找醫生。

    誰知他竟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蹙眉道:“小鳴是誰?”

    俞寶兒耐着性子解釋道:“我們的小兒子。”

    “哦。”

    可是他卻沒有鬆手的意思。

    俞寶兒只得說道:“你不放開我,我怎麼找醫生?”

    他躺在牀上盯着她的臉,“生氣了?”

    她直截了當的點了點頭,“我丈夫不會像你剛纔那樣頤指氣使的,至少對親近的人不會,他看起來不近人情其實人特別好特別溫柔。”

    俞寶兒說着,鼻頭一陣酸楚,眼眶不自覺的泛了紅。

    男人劍眉皺起,眼中透出淡淡的迷茫與他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心疼。

    趁這個機會,她抽出手走出病房。

    門外剛好看到取藥回來的護士,那護士笑道:“霍小姐可算來了,中午喬先生一直在等您回來,等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最後實在撐不住才睡的,你們夫妻感情可真好。”

    這下,俞寶兒的委屈登時消失,反過來開始自省自己剛纔話是不是說重了。

    看來他恢復記憶前他們還有好多需要磨合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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