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陽春三月,漫說江南了,就連這並不出衆的北方小城也立馬嫵媚起來,僅餘的幾絲春寒料峭,絲毫也不影響抽枝的柳葉開始爭奇鬥豔。

    臨清市第一中學雖然位於臨清這個普通地級市,但是百年的底蘊和高升學率使這個學校不僅是臨清市的“第一學府”,更是全省數一數二的名牌中學。全省的學生,甚至是臨近幾省的,誰不趨之若鶩。

    今天,臨清一中幾位高三學生正聚在一起,商量搞一場盛大的畢業舞會。

    說也奇怪,有時候老天就是不按常理出牌,普通人勞心勞力,千辛萬苦才能獲得的成就,個別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要不說,很多人爲之奮鬥一生的終點就是別人的起點,甚至都達不到人家的起點。

    今天這幾位天之驕子無疑就是這樣的幸運兒,屬於精英中的精英。

    被衆星捧月般圍在中間的年青人正是這個小精英團體的“靈魂人物”——陸一洲,他是高三一班的班長,臨清一中剛卸任的學生會主席,還是幾個學生社團的負責人。

    關於家庭背景,大家只知道,他家在省城,是個官三代。“官”有多大不知道,反正臨清的“一把手”曾經親自來學校看望過他,態度無比和藹,甚至有些恭敬。

    此刻身着一件白襯衣牛仔褲的陸一洲尤其帥氣,187的身高讓他高出周圍同齡人半個頭,茂密的黑髮下那雙仿若含情的眼睛專注無比的看着正在講話的李涵之,性感的薄脣綻開微微笑意。

    在這樣的關注下,正在侃侃而談的副班長李涵之,這位一貫語調高傲的校花,語氣不自覺就變的溫柔嫵媚起來,連雙頰都飛起了兩朵紅雲。

    在座的都是人精,誰不知道李涵之對陸一洲的心意,聰明如陸一洲自然也心知肚明,只是他一貫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對李涵之也沒有表現出特別“關照”,所以大家對他的想法也不得而知。

    李涵之,這位出身臨清“上層人士”家庭的校花自有她的驕傲和矜持,也不會貿然捅破這層紙。可是她對陸一洲又實在欽慕有加,在一個18歲的少女心中,陸一洲實在是她至今所能碰到的最優秀最能觸動心絃的人了。

    班裏最小的方潔瓊對此心知肚明,她看看李涵之,又看看陸一洲,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打破了有些曖昧的氣氛。

    “方潔瓊,兩位班長在這說正事呢,又沒有說雙口相聲,你笑什麼?”

    一貫調皮跳脫的秦小龍忍不住詢問。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大家都控制不住的笑了起來,有的還捂着肚子笑趴在了草坪上。

    “好了好了,你們都正經點,還差半個小時就上課了,咱們趕緊把細節敲定,把任務分派好。”

    李涵之一邊說話,一邊望向陸一洲。只是對方還是一貫雲淡風輕的樣子,不禁有些失望又有些煩躁的想:還有三個月就要高考了,到時候大家各奔東西,再見可能遙遙無期,自己的初戀就這樣還沒開始就要結束了嗎?

    她這邊胡思亂想間,忽看見身旁的陸一洲猛得站起來向遠處張望,然後竟頭也不回的朝一個方向大踏步走了過去。

    大家疑惑的看着他去的方向,只看見一位身着校服的女學生正抱着書走過來,女學生有些瘦弱憔悴,在本就寬大的校服包裹下尤顯瘦弱,頭髮比學校要求的齊耳短髮還要短上一大截,若不是有些弱不禁風,看上去簡直就像一個男孩子。

    望着這個向自己大踏步走過來的人,林韞穎有些恍惚。如果說重生後的這兩天自己一直處於渾渾噩噩,六神無主的狀態,那麼這個身着白襯衣,迎着正午豔陽向她跑來的少年,忽然讓她飄忽的心暫時歸了位。

    “蘊穎,好久不見你了。”

    “你好,一洲哥”,林韞穎趕緊打招呼。望着少女晶晶亮的眼眸,一向能言善辯的陸一洲忽然有些詞窮:“前幾天聽你們班付軍說你生病了,這麼快就好了?”

    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話好像有語病,似乎有嫌對方好得快的意思,趕緊補救:“你不要誤會,我……我的意思是你要是還沒有完全好,還是多在家休息一下,憑你的實力,耽誤幾天課沒什麼大不了的。”

    看着他有點着急的解釋,林韞穎心裏只餘感動,她自然知道對方的心意,父母車禍後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就是這個高中時偶爾打過幾次交道的同學,專門從美國飛回來,用他金牌辯手的口才安慰她,才使自己從巨大的痛苦中挺了過來。這份恩情因前世她的早逝沒有回報對方一絲一毫,至今再見雖恍若隔世,卻如見親人。更何況他此時眼中對自己的關心騙不了人。

    林韞穎不自覺就紅了眼眶,眼見對面佳人原本烏黑、晶亮的眼睛無預兆地就溢出淚水,陸一洲趕緊手忙腳亂的掏出手絹就去擦拭,此時的他只願這雙眼睛永遠含着讓人如沐春風的笑意,最見不得它流出淚水。

    說起來,他們兩人祖輩其實交往甚密,他和蘊穎兒時沒少由各自祖父帶着一起玩耍。只是後來隨着老一輩去世,父輩們交往漸斷,直到他們上了同一所高中才有幾次交集。

    不知爲什麼,一貫自詡冷靜自持的陸一洲看見小綿羊一樣的蘊穎,就不自覺想起來那個小時候聰明驕傲的小女孩,不自覺就想要關心她。

    對面草坪上的一干人遠遠看着一貫沉穩的班長竟然步伐慌亂的跑向一個普通的女學生,微微噙笑的臉在看到對方後咧出老大的弧度,還沒說上一句話又晴轉多雲,毫不嫌棄的掏出專用白手娟給對方拭淚。一個個都呆住了。

    “沒聽說班長的妹妹也在咱們學校上學呀?”

    秦小龍一邊喃喃自語,一邊看向其他人,在一干呆子中,只一位李涵之雙目陰沉,若有所思。

    眼淚被林韞穎硬生生憋了回去,今生她不想再留一滴眼淚了。

    陸一洲見她不哭了,趕緊說:“我們正在商量高中畢業舞會的事情,你見多識廣,一起過來聽聽吧,給提提建議,就當換換腦袋。”

    下意識的,林韞穎就要拒絕,前世的她雖然滿腹才華,可從小就被父親教育不可狂妄,要惜福、要藏拙。於是林韞穎天然的討厭那些有些才華便不可一世,到處顯擺賣弄,恐人不知的所謂才子、才女。

    聽到陸一洲的邀請,她想當然的就要開口拒絕。可是轉念一想,平時大家心目中的她僅僅是一名學習成績好的學霸,其他“不關己事不開口,一問搖頭三不知。”

    她的不爭、自謙其實並不符合時下的價值觀,以至於被人誤解,並被起了一個外號叫“小綿羊”,意思是性格軟弱的書呆子。

    她“難道上天厚待,給了重生一世的機會,自己還要重蹈前世的覆轍嗎?”

    “不,這輩子要想改變命運,首先就要改變自己,不僅不能再做軟弱可欺的小綿羊,更要保護父母,做他們的後盾。”

    想到這裏,她嫣然一笑,說:“承蒙師兄不棄,蘊穎敢不盡心。”

    林蘊穎沒想到這樣調侃的話語會從她嘴裏如此自然的說出來,不禁臉頰一紅,頓時恍若玫瑰般嬌豔。把個陸一洲看呆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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