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洲今天已經接到無數個催他儘快趕過去的電話,都被他拒接了,此刻,他也不願意林韞穎知道自己是因爲她而推遲了出國時間。

    因爲,哪怕一點心理壓力他都不想讓她承擔。

    想到這裏,陸一洲故作輕鬆的說:“正好家裏有點事耽擱了,所以沒有走成,我想正好可以回來學校跟你們見上一面,參加完畢業舞會才走,這樣纔算有始有終。”

    “這樣看來是你註定跟臨清一中有緣分呢。那學長肯定沒有準備舞會所穿的衣服吧,不過沒關係,我們有多準備的幾套衣服,以備不時之需,正好可以用上。”

    說着,林韞穎拿出一套衣服來,“剛纔我偷偷的藏起來一套最好看的,你試試怎麼樣。”

    她拿出的這套男款漢服用的是冰藍的上好絲綢,繡着雅緻竹葉花紋的雪白滾邊。

    付軍和歐陽林看了都覺得林韞穎眼光不錯,這套衣服特別適合陸一洲的氣質。歐陽林甚至都有點嫉妒了,“我說學姐,我怎麼覺得你這隨便拿出來的都比我們千挑萬選的好看?說實話你是不是專門給陸學長準備的?你怎麼知道他肯定會參加?如果他沒來,這套不就浪費了嗎?

    林韞穎可不承認,“這裏每一套都是我智慧的結晶,都是我最鍾愛的款式,你之所以會覺得這套好看,純粹是犯了“月是他鄉明”的毛病。不信,你穿上自己的試試,肯定比這套更適合你。”

    兩人說話的功夫,去更衣室換裝的陸一洲已經穿戴完畢,他個子高,身材好,天生有一種瀟灑自如的氣度,這一套設計很合他的氣質,穿上讓人更加飄逸出塵,靜看有股濃濃的上仙氣質和韻味,走動之間還頗有魏晉風度。

    林韞穎自豪的問:“你們覺得怎麼樣?”

    歐陽林說:“還說不偏心?已經實錘了好嗎?”

    付軍的話更誇張:“陸一洲學長,我宣佈,從此以後,我就是你門下走狗,你就是我的男神,我不敢追你,但是請允許我崇拜你。”

    林韞穎說:“美則美矣,但是還差一樣畫龍點睛的東西。”

    說着,她變魔術般的從背後拿出一個羊脂玉冠子,“學長,低下頭,我給你戴上。”

    陸一洲聽話的低下頭,任林韞穎擺佈,他感覺她溫柔的雙手拂過自己的頭髮,臉頰和下巴,被她碰過的地方有點發癢又有點舒服,連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他真希望能這麼一直被她觸碰。

    可惜,冠子很快就被戴好,衣服的出世超脫和入世的羊脂玉發冠交相輝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神仙貴公子的非凡身影。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這個時候說他是臨清第一美男子絕對沒人反駁。

    付軍看人家穿上這麼好看,自己就等不及了,“時間快到了,咱們也趕緊裝扮起來吧,我們去女更衣室了。”說着話已經拉起林韞穎跑走了。

    歐陽林的男裝比較好穿,很快就出來了,他身穿一襲墨綠色的漢服,衣服上是葉子狀的花樣,看起來古樸又高貴。頭上則戴了一頂拱形笠帽,笠帽上插着兩根雉羽和孔雀羽毛,爲簡潔的造型中添加了一絲高貴,帽子上垂下一根黑白兩色的珠串,看起來就像黑棋白棋在對弈。

    不一會,裝飾完畢的付軍羞答答的走了過來,付軍這套是唐代服裝的改良版,整體的石榴紅色明亮豔麗,裙子邊際鑲銀絲,手臂上披着水芙色紗帶,曼佻腰際,袖口處繡着的淡雅的蘭花更是襯出她削蔥的十指,如玉的耳垂上破天荒的帶着一幅淡藍的纓絡墜,纓絡輕盈,隨着一點風都能慢慢舞動。

    她是利落的短髮,也並沒有跟其他同學一樣買假髮或者提前去理髮店做接發,但是這一身配她的短髮竟然出奇的和諧,原因可能在於她優越的頭身比吧。

    看着自己從沒見過的另一個付軍,歐陽林的臉不由自主的就紅了。

    付軍也是第一次看到“臉皮厚”的歐陽林臉紅,本來還想諷刺他幾句,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怎麼也開不了口。

    陸一洲看着曖昧的氣氛在這兩人中間流淌,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見他兩個誰都不說話,陸一洲只好率先打破沉默:“那個,你們兩個,是什麼時候孟光接了梁鴻案?”

    付軍一頭霧水,“什麼光什麼案?”

    歐陽林倒是聽懂了,只是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仔細想想,好像是從兩人剛一接觸開始就有莫名的好感,無法言說的默契。又好像是這兩天同經風雨後,兩人之間少了前幾天的“磊落”,多了幾絲曖昧。

    林韞穎走了出來,正好打破了三人間的尷尬,她遺傳了父親林桓的高個子,足有168釐米,在地處東南沿海,女性平均身高不到160的臨清算是絕對的高個子了,高個子穿漢服有絕對的優勢。

    她爲自己選了一套略嫌簡單的淺灰色長錦衣,本來灰色是略顯老氣的顏色,可這套偏偏在灰色上總深棕色的絲線繡出了奇巧遒勁的枝幹,用各種紅色的絲線從淺到深繡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一直延伸到裙襬,一根海藍色的寬腰帶勒緊細腰,顯出了身段窈窕,她外披一件素雅白色的月華紗衣,一舉一動皆引得紗衣有些波光流動之感,腰間還繫着一塊翡翠玉佩,給人一種清雅不失華貴的感覺。

    她本身就有一頭烏黑的長髮,頭頂戴了一個假髮做成的朝雲髻,斜插着一根鑲着綠寶石的簪子,餘下的三千青絲散落在肩膀上,耳墜也是鑲着綠寶石的,搖曳在長長的脖頸旁邊,晃的人心慌意亂。

    陸一洲一直都知道林韞穎很美,但是因爲平時見到的她不是穿校服就是日常打扮,長髮也是簡單扎個馬尾了事,像今天這樣着意的裝扮還是第一次,但是就是今天這個第一次讓陸一洲的心中永遠印上了林韞穎,而且從來沒有褪色。

    或許是在更早的時候呢,陸一洲比林韞穎大一歲半,從小就是省城陸家的獨子,而且是三代單傳的獨生子,不像別的獨生子從小被所有人寵着長大,因爲他很小的時候,陸家就知道,在他長大結婚生子之前,陸家就只會有他這一個孩子了,因爲他父親陸文夫因爲車禍失去了生育能力。

    承受了陸家給予的一切便利,就要承擔陸家賦予的責任,小小年紀的陸一洲唯一的童年就是林韞穎小姑娘跟着外婆去做客的那幾天。

    本來簡單的一頓飯,因爲颱風的登陸變成了留宿,小小年紀的林韞穎在暮氣沉沉的陸家發現了一個差不多年紀的小哥哥,好像發現了新大陸,她高興極了,撲過去撒嬌撒癡,纏着少年老成的小男孩跟自己一起玩。

    他不苟言笑,她不管;他不動如鍾,她不管,小姑娘一直向雕塑一樣的小哥哥訴說自己收藏的木頭玩偶們,父母從國外帶來的陶瓷動物們,被她當成坐騎的大南瓜,蝴蝶蜻蜓的標本,會喫手指頭的兔子……。

    她拉着他玩塑泥巴,塑成了饅頭,蛋糕……終於,看的小男孩臉上有了笑容,他們一起去淌水窪,打水仗。很快,水窪幹了,小姑娘也走了,順便帶走了陸一洲的童年。

    從高一一入學,陸一洲就認出了林韞穎,可惜,這個小姑娘可能因爲童年的玩伴衆多,早就忘了他,而他三年來卻一直默默守護着她,看着她從一個柔弱,膽小,只知道學習的“書呆子”,變得自信,聰慧,甚至光彩照人。

    他喜歡現在的她,又害怕這樣的她——如此優秀,如此出衆,已經不是自己一個人在默默關注了。

    而且,父親的猝死,註定了擺在自己面前的路不會是一帆風順,自己根本沒有更多的精力和時間去愛護一個人,給一個人幸福,那麼,何必要現在表白呢,現在就把這個可愛的姑娘“據爲己有”,只不過是極端自私的表現罷了。

    容不得他再多想,臨清一中的學生們都裝扮完畢,陸陸續續的向大廳走過來了。

    這幫學生可是真真會玩的一羣人,早在選定了漢服以後,就在網上淘來了各種與之相配的配件,男生有的手持玉骨折扇,有的手拿“龍泉寶劍”,女生則是頭頂讓人眼花繚亂的頭飾,花着分辨不出年代的妝容。

    拿着團扇的,拎着宮燈的,晃着手帕的,不一而足。還有從小學習古琴二胡琵琶的女生,讓人把樂器都搬來了,準備趁此機會好好秀一下才藝。

    最誇張的是有個女生竟然帶來一個精緻的繡球,準備扔給暗戀的男同學順便表白,這不禁讓人爲她捏一把汗,畢竟這名女生籃球課投籃就沒中過,萬一繡球扔偏了可怎麼辦!

    學校保安穿過人羣跑了過來,“負責的同學是哪位?學校門口來了好多媒體記者,說要進來學校拍攝採訪,這個到底讓不讓他們進來呀,校長沒說過,我們也不敢放人?”

    四人對看了一下,沒想到今年的陣仗這樣大,竟然吸引來這麼多媒體,往年可都是學生自己拍好後,發給媒體,媒體再轉發。

    今年可好,他們竟然要進來全程拍攝,四人一時間也躊躇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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