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葉逢舟在去入門班的路上遇到了沁塵。

    “葉長老好呀。”沁塵仙子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他身邊。

    沁塵仙子李沁塵,在修習仙道之前曾在宮廷內做樂師,十幾年前靠一曲玉琵琶一舉奪得新銳榜榜首,容貌與實力皆獲美名,後歸入靜林山做使者。

    葉逢舟見過沁塵一次,昨日盛會,她一身華服,光是看飄起的袖擺就讓人想起泠泠作響的琵琶曲,纖塵不染。今日卻素裳襦裙,眉梢眼角都是秀氣,芙蓉不及美人妝。

    “沁塵仙子。”葉逢舟說。

    沁塵轉着衣襬,歪着頭看他。

    “不知葉長老可否有空去蓮苑一聚?”沁塵笑道。

    沁塵仙子的蓮苑在後山,後山氣溫略冷,但平坦地多。

    蓮苑就是圍了一片平地建起的亭臺水榭,苑中心是一塊天然蓮池,蓮池施了術法,四季不老。

    他們坐到蓮池中的亭子裏,東隅給他們添了茶。

    “沁塵仙子有什麼事情嗎?”葉逢舟扶正茶杯說道。

    葉逢舟不瞭解沁塵,因爲時間線的偏差,小說裏沒有這號人物,不瞭解她的性格如何,雖然見過面但說話還是第一次。

    “想看看……你的小徒弟。”沁塵用手指卷着髮絲,眨着眼睛看他。

    那小孩好像還挺討長輩喜歡,誰都想見他。

    “不巧,他昨日被我送去了入門班。”葉逢舟說。

    “入門班?”沁塵和昨日的秦盼一樣,聽到這個消息都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但她反應比秦盼快,能第一時間想到入門班的好處。

    “去入門班也是不錯的安排……”

    “沁塵仙子想說什麼?”沁塵明顯有話要說,只是欲語還休,葉逢舟索性直接問她。

    “慕淮和常人不同,他缺了一魄。”見他問了沁塵便單刀直入。

    “他雖缺少一魄但對生命不造成威脅,也不影響修習,不過再怎麼說也是有殘缺,對運勢不好,我也在找能補齊他靈魂的辦法,可惜一直沒有頭緒。”

    “我有辦法幫他哦。”沁塵抿着嘴笑,眼睛滴溜溜的轉,很有靈氣。

    “我在這片蓮池裏養了靈,雖然代替不了他那一魄,但是能讓他免受黴運困擾。”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葉逢舟問:“沁塵仙子是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沒有啦,”沁塵雙手合掌貼在臉頰上,“只是一點小小的請求而已。”

    離開蓮苑後葉逢舟去了入門班,正值晌午,入門班的訓練告一段落。

    “慕淮呢?”葉逢舟問。

    入門班的教官對他行禮,說:“應該在和夫子習句讀。”

    習句讀的地方人就少多了,能稱得上清冷,陽光透過樹影形成圓斑灑入木質窗戶裏,木屋內有幾排桌子,但裏面只有慕淮一人,慕淮坐在靠窗子的地方,斑駁的影子在他身上,和不小心沾到的墨融爲一體。

    葉逢舟靠在樹邊看了一會,又去食堂轉了一圈,回來時慕淮還在寫字。

    他拎着食盒走近木屋,叩叩敲了兩下窗子。慕淮這才停筆,臉上髒兮兮的,全是墨痕。

    葉逢舟看他的滑稽樣子,沒忍住,笑了。他走到木屋裏把食盒放到桌上,取出手帕幫他擦臉。

    “你這是在寫字,還是喫墨水?”葉逢舟一點一點幫他擦掉墨痕,手感不錯,軟乎乎的。

    “先喫飯。”葉逢舟折起手帕放進袖子裏。

    “我不餓。”距離下午訓練還有一會,他還能再寫幾頁。

    但他的肚子不配合他的嘴,反抗似的叫了一下。

    “不餓?”葉逢舟笑的很惡劣。

    “……餓。”慕淮丟了面子才肯老實。

    葉逢舟胳膊撐在桌子上看他喫飯;“讓你加強度學習你就糟蹋自己的身子?”

    “我的老師說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不管多高強度的訓練也不能弄垮自己聽到沒有。”

    慕淮嘴裏有滿滿一口米飯,發不出聲音,只能點點頭表示他聽明白了。

    。

    這個世界大多是水路,沒水的地方就成了山,靜林山上的日子數年如一日,算不上有趣也不能說無聊。五年碌碌過去,葉逢舟在這幾年學了些符咒卜卦,收穫頗多,進步也很快。

    沁塵仙子幫慕淮補上了一魄蓮靈,他的氣運果真隨蓮靈的到來變好不少。

    這五年山上有了點變化,招了幾個新弟子,砍了幾棵桂樹,多造了新的屋舍。

    變化最大的還要屬慕淮,五年時間他抽高了不少,本來只到葉逢舟腰上一點的個子已經長到了他的下巴,字練的雋秀禮儀習的也得當,兩年前葉逢舟把尋寶得來的劍譜交給了他,如今也練的不錯。

    慕淮用訓練時的桃木劍練習那本劍譜,當年半大的小孩現在長的越來越漂亮,滿身都是少年氣。舞起劍來也好看,他自空中落下,做了個收劍的動作,腳尖輕觸地面,用氣御着桃木劍將其平穩放到劍架上。

    葉逢舟在旁邊的亭子裏看了一個時辰,越看越覺得慕淮像一個人。

    十歲修道,天賦難尋,還有氣的強度,簡直就是少年時期的葉逢舟!

    “系統,我怎麼感覺,慕淮有點像我呢?”準確的說是像以前的葉逢舟,現在的葉逢舟是個廢物。

    “慕淮的設定和少年時的葉逢舟幾乎一樣。”系統說。

    “意思就是他以後也會變的很強嘍。”

    “是的。”

    “那你爲什麼ban我不ban他?”

    “你是完全體,他還在成長中。”系統說,“一百多歲的人了跟個十幾歲的小孩比什麼,丟不丟人。”

    ……

    系統說的他沒脾氣了。

    他發現系統膽子是越來越大了,要不是怕死他真想把自己腦殼打開把這玩意揪出來暴打一頓。

    慕淮放好劍後快走幾步到了亭子裏,亭內茶還未涼。

    他給葉逢舟行了禮後才坐下,葉逢舟坐的不老實,像是沒骨頭一樣半趴在桌子上,同對面板正坐着的慕淮對比極大。

    “練的不錯。”葉逢舟抿了口茶,茶葉泡久了有點苦。

    這五年每一天他都是高強度訓練,努力也聽話,但唯一的不足就是還沒有學會去笑,總聽跟他一屆的弟子說慕師兄人很好,但總是冷着臉,有點怕他。

    “還有幾日就是天下會來着?”葉逢舟問。

    “七日。”慕淮說。

    。

    天下會舉行當日,還是五年前討論會那樣的盛況,只不過人更多——多了前來參賽的散修。

    葉逢舟搖着扇子坐到長老席,這次他身邊有慕淮一個位置。

    他和慕淮一進來時就感覺到了全場的視線,那些視線緊盯在慕淮身上,好像要看看這個五年前葉逢舟誇下海口說絕不會輸的天才長成了什麼模樣。

    同是被注視着,慕淮的感覺和五年前大有不同,五年前他會低下頭儘量避開這些視線,而現在的慕淮毫不在意,連表情都未變過,好像這些能扎傷人的視線都只不過是身外浮塵。

    葉逢舟落座後,身邊的沁塵側過身子,笑嘻嘻的跟他打了個招呼。

    沁塵穿着靜林山的禮服,頭上戴着一支鈿銀髮簪,那支髮簪由細密的銀質五角花做成,綰住頭髮的同時修飾了她半個額頭,平白升起了一股高傲淡雅的氣質。

    那支髮簪是葉逢舟買的。

    這就是沁塵幫慕淮補魄時小小的請求——葉逢舟下山時都要幫她帶上來一些衣裳首飾。

    沁塵仙子雖然在天下美名遠揚,其實是位宅女,能不下山絕不外出,以前還能拜託東隅和桑榆幫她帶東西,但後來兩位“好弟子”開始不喫她那一套,作爲一名資深宅女,不出門是底線,所以她把念頭打到了葉逢舟身上。

    “慕淮成長了不少。”卜萬霖走過靜林山的場地,感嘆慕淮的成長速度。

    慕淮謝過卜萬霖後又坐了回來。

    那個巫生門的老頭這次沒說話,他的修爲還在卡着。

    天下會一共進行三天,比賽流程可以理解爲預選賽,半決賽和決賽。

    作爲天下會的東道主,秦盼上去講了幾句,葉逢舟沒認真聽,他在和系統聊天。

    “注意,注意,主線任務三:讓慕淮參加天下會,不可以輸,重複一遍,不可以輸。”

    “這個任務你五年前就講過了,還重複什麼?”

    “這不是怕你忘了。”

    “忘不了。”事關他小命的任務能說忘就忘?

    “你說,這個任務能完成嗎?”葉逢舟問。

    “我哪知道,我只是一個小小的系統。”

    對,小小的系統,能要我命的小系統。葉逢舟腹誹着,視線落到身邊坐着的慕淮身上。

    “師尊?”慕淮感覺到他的視線疑惑道。

    “沒事,看看你……緊不緊張。”葉逢舟笑道。

    “還是緊張的。”慕淮實話實說。

    葉逢舟笑道:“盡力就好。”

    其實葉逢舟特別安心,他相信慕淮,他親眼看着慕淮長大,看着他從什麼都不懂變成今天受人稱讚的天才修士。上天會憐憫努力者,他相信在這場天下會里他會保住小命,慕淮會聲名大振。

    擂鼓號角聲起,山谷間的鳥雀齊飛,靈則被周圍的氣嚇到,紛紛逃竄。

    天下會,正式開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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