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的烏雲好像更加黑沉了,大有大軍壓境的氣勢。那些墓冢晃動的厲害,黑氣從中不斷冒出,漸漸組成人形,那是一個個的惡靈!
那些惡靈目中無光,都是最低階的惡靈,他們成百上千的站在同一條街道上,其驚悚程度不亞於喪屍圍城,空洞的眼睛茫然地尋找,最終齊齊轉過視線,正對葉逢舟。
“罪人,你是罪人……”
“爲什麼要殺我,爲什麼要殺我!”
“你燒了我的房子,我好熱,好疼!”
……
他們人多口雜,用近乎怒吼的聲音哭訴,號叫着撲過來像是要把他撕碎成千片萬片。
這些惡靈難道是那晚……
他大概猜到了,都是那晚死在鬼域中的居民,但說句不負責任的話,爲什麼會找到他。
人變成惡靈之後他們對於活人的認知就像貓狗一類的動物一樣,外形對他們來說只是個可有可無的殼子,他們找人是通過靈魂。
就像屈雲屏對慕淮的熟悉感一樣,是來自於靈魂上的熟悉。
他無比清楚他只是個從異世界穿越過來的旅人,可這些只會聞到靈魂味的東西爲什麼還會認出來他是誰?
想東西的時間太久,他看着一羣惡靈朝他撲來無暇躲開,幸好只是一羣低階惡靈,身上帶的符咒足夠,不至於受什麼重傷。
一柄劍突然橫在他的面前,劍身銀白,泛着寒氣,劍柄則精緻剔透多了溫潤感,握劍的手修長勻稱,因用力而骨節發白。
浮生。
“啊,那把劍!”
“好疼,救救我……”
……
那羣衝過來的惡靈頓住了,他們忌憚這把劍,不久後又像受了什麼刺激一樣驟然發狂。
葉逢舟的眼中已經沒有那羣惡靈了,任憑它們如何尖叫嘶吼,都不受任何影響。
他滿眼都是慕淮。
和印象中一樣,那背影依然清瘦的有些單薄,他站在他身前,右臂平直,手握浮生,大有一人抵擋千軍萬馬的氣勢,
但葉逢舟看的清楚,他握劍的手在幅度極小的顫抖着,不是害怕,更像是緊張。
葉逢舟看着他,面上浮現出笑意,只是一羣低階惡靈哪裏需要這麼緊張,但不知怎的,心底一顆欣喜的種子一直在往上竄,長的枝繁葉茂冠若參天,甚至到了狂喜的程度。
“淮兒別急,它們沒有多厲害。”他說。
“可是它們數量太多……我怕你受傷。”慕淮半扭過頭,眉毛下壓,眼角因爲緊張睜的圓鈍,看上去有些無辜,“我擔心你……”
他不想看到葉逢舟再受傷了,在馮縣令府時他看到葉逢舟的傷時心臟都快要停止跳動了,這人簡直是個瘋子,離心臟那麼近的地方都敢扎那麼深,好像還嫌血流的不夠多不夠疼似的,又在腿上刺了一刀。
他是集大成者不假,但身體也不是鐵皮做的,都會壞會垮,那天的作爲簡直是不把自己的命當命,再加上他無法使用氣……
從那天之後他便下了一個決定,說什麼也不會再在讓葉逢舟受傷了。
可終究還是沒有捨得,他放低語氣半是安慰的說:“不會再受傷了,我保證。”
。
城外有一座山,那裏不荒,陰氣卻更上一層,是實打實的鬼族大本營。
鬼族分類似於分封,分佈在各地,但有一小部分仍留在這裏,至於城中的那些,充其量算作普通的試驗品,稱不上他們的同類。
趙梁州坐在主座上,鬼域的一切都屬於他,當然也能感覺到城中的變動。蒼白陰冷的臉上露出略帶猙獰的笑容,他還沒去找,葉逢舟自己竟然先送上門來。
殿門打開,一襲黑衣的人進來,衣服黑,斗笠上的紗也黑,身形和聲音都很年輕,看起來不比鬼王明亮多少,但他卻是個活人。
“王,葉逢舟來了,您察覺到了吧。”他用敬語,說話聲音也有意壓低,但不管任何人來看都不會覺得他處於弱勢方。
“當然,我已經把城中的惡靈們都叫醒了。”趙梁州說,“我是沒有想到,他閒來無事跑到這裏來做什麼?”
“多半是爲了步武草。”
“步武草?”
“沒錯,給太子的藥裏面最主要的就是這東西。”黑衣人說,“多虧了它才讓李沁塵自廢修爲。”
趙梁州冷笑一聲:“那天本就要得手了,你卻突然改了目標非要用個什麼不明不白的藥去毒別人。不過多謝了你,要不是你葉逢舟也找不到這來。”
黑衣人不置可否接着問道:“您是要做什麼?”
趙梁州眉眼間染上狠厲:“這還用問?當然是殺了他以報我當年之恨。”
百年前的種種還歷歷在目,他的功法就差一步練成,結果來了葉逢舟。
“我認爲不然。”黑衣人說,“即使葉逢舟現在再廢,他身邊的人沒有一個弱的,城中的惡靈已經快要困不住他們,留在這裏的鬼族不多,若想硬碰不一定有把握能贏。”
趙梁州:“你待如何?”
黑衣人:“我想,不如就把步武草送給他們,讓他們退去,之後再從長計議。”
趙梁州聞言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很大的一聲響:“從長計議個屁,現在的葉逢舟就是最弱的時候,如果他恢復你我還有機會從長計議嗎!”
黑衣人沒想到他會突然大發雷霆,忙勸道:“看他這情況不是短時間內能恢復的,請您不要心急,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還是尋求一個穩妥的方式爲好。”
“滾!”趙梁州暴怒,不想再理會他,“我對你太失望了,本以爲你是個能理解我心情的賢人,沒想到竟是一個畏手畏腳的懦夫,看在你之前幫我良多的份上我不要你性命,在我改變主意之前帶着你的穩妥給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
黑衣人沉默了,他靜靜的站在趙梁州前方,站的很輕很靜,斗笠上的面紗都不曾晃動。
“那我便走了,不過,王,容我再多嘴一句,激進者多有失誤,多有得不償失的結果,誰都不會例外。”說完,便在趙梁州陰鷙的目光中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