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算吧。”葉逢舟笑道,“可能是最近瑣事太多,需要思考的太多有些混亂,都是□□凡胎,總要有休息的時間。”

    “天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商量吧。”

    冬天已經過去了,氣溫開始回升,天朗氣清,是難得的好天氣。

    說累只是爲了找藉口離開,沒想到離開時竟然真的感到疲憊。連葉逢舟自己都詫異,來這裏多少年了,這種感覺還是第一次有。

    他擡頭看見滿天星子,忽而反應過來從狩獵場開始到現在不過一天,可是發生的事分攤到一個月裏也不會覺得少。

    難怪會覺得累。

    他視線回到燈上,暖黃的燈光有一剎那變的鮮紅。

    是他眼花了,今日見了太多的血,看任何顏色都會帶上鮮紅的影子。

    “系統,你累嗎?”他問了一聲。

    沒有人回他,他也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系統不在了,他有感覺,與秦盼說話時感覺腦袋裏昏昏沉沉,又覺得輕,好像是一直寄生在裏面的東西消失了。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就像一個住了好幾年的鄰居突然搬走了,明知會離開,不見了又覺得寂寥,算不上難過,但不太習慣。

    南海真人說過,當他完成最後的任務時系統會回到它本來應該待的地方。

    那是一縷殘魂……慕淮!

    葉逢舟腳步突然快了,穿過重重桂樹,他看到了碧落軒。

    碧落軒裏面房不多,院不深,只是一所簡居,周遭被桂樹環繞,暖黃的光卻從每一扇窗子裏透出來,像是在等人回家。

    也確實有人在等他,慕淮趴在窗前,看到他時擡手打了招呼,如果沒看錯的話,他臉上是有笑容的。

    他比剛受傷時好了很多,至少可以走路,但動作再大些或者想用氣做些什麼可能就力不從心。

    葉逢舟推開門進來,燈早就不知道被放在什麼地方。

    他過來輕聲問:“身上還疼嗎?”

    慕淮:“不疼。”

    “那能不能讓我抱一會兒?”

    慕淮先是一愣,緊接着張開雙臂。

    葉逢舟抱住他,像以前那樣,習慣般埋到頸窩裏。人曖昧到了一定程度總喜歡得寸進尺,別人如何葉逢舟不清楚,反正他是這樣。

    “累了嗎?”慕淮問。

    葉逢舟總想在他面前裝出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但關心則亂,越想僞裝,暴露的就越明顯。

    慕淮瞭解他,他不會無緣無故總去摸耳墜,除非是想掩飾什麼的時候。

    “累。”沒裝成功葉逢舟索性就不再裝了,都是人,偶爾示弱一次沒什麼不好。

    他感覺慕淮也抱住了他,按在後背的手指微微用力。

    少年身形還薄,總感覺還沒長大,需要有人去關懷愛護,但少年的筋骨比他想象的要硬,早就能獨當一面。

    “不過沒關係,早就休息好了。”葉逢舟鬆開他,怕他擔心,笑道。

    “沒有。”慕淮說,黑漆漆的眸子緊緊看着葉逢舟的眼睛,“你騙不了我的。”

    葉逢舟無言,說來也怪,是他先看的慕淮,現在反被盯的心虛了。

    “沒騙你。”葉逢舟轉了話題,很多人都經歷了這一天,沒有一個是輕鬆的,他自認沒什麼是過不去的,沒必要如現在這般無病呻吟,“系統從我這裏消失了,它應該是回去了,感覺怎麼樣?”

    慕淮想了想:“沒什麼感覺,不過好像真的不倒黴了。”

    不知是不是受系統影響,他好像比從前更愛笑了,話也更多。

    “那就好。”葉逢舟能看出來他的靈魂趨向完全,大概過不了多久就會完全融合。

    突然有風吹來,燭臺有絲網罩着還是險些熄滅。葉逢舟看像窗外,半晌,站起身關上了窗。

    他突然說:“淮兒,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違背正道的決定,你還會相信我嗎?”

    “你不會。”慕淮說,“你不會違背正道,我實在想象不出會有什麼理由能讓你如此。”

    葉逢舟垂眸,沉默了很長時間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風鑽進縫隙裏發出鬼嚎般的聲音才道:“我是說,假如呢?”

    “假如的話……會吧,不過如果你不辭而別的話,我可能就不太容易原諒你。”慕淮說者,心頭升起一股不祥,“爲什麼突然這麼問,是出什麼事了?”

    “聞夷歌找過我了,他想與我見面。”葉逢舟說。也不能說是找過,只是留了句想與他見面的話而已。

    “要去嗎?”慕淮驟然緊張起來。

    “他說去不去看我,漂亮話罷了。”

    話說的冠冕堂皇,但他好像沒辦法拒絕。

    “在哪裏見他?”

    “……祕密。”直到葉逢舟低低的聲音響起慕淮都沒反應過來。

    葉逢舟從不會隱瞞他什麼,一股莫名的感覺從心底冒出。

    “如果我做了違背正道的決定……”這句話可能不是如果。

    慕淮猛地起身,動作大到椅子往後推出很遠,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葉逢舟也站起來,在他額頭輕輕烙下一吻:“休息吧。”

    他走出門,離開時熄了那盞忽明忽暗搖曳着的燈。

    周圍一片漆黑,又一陣風的號叫,之後萬籟俱寂。

    慕淮站在原地,寂靜之中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葉逢舟要去見聞夷歌,對,一定是現在,那他們要在哪裏碰面,要談什麼?

    他應該跟上看看的。

    慕淮打開門,卻邁不出一步——他出不去。

    擡頭,看到了門上貼了兩張禁制符咒,不是多高級的符咒,強行衝開就可以。

    他試着催動符咒,但符咒還沒見有反應他自己反而先受不住,嗓子裏一腥,漫出血跡。

    他若沒有受傷,十來張禁制符也困不住他,葉逢舟離開後他最多遲疑了幾秒,就那麼一點點時間符咒就布上了。

    看來葉逢舟是喫定了他有傷在身,也下定了主意不讓他出去。

    。

    葉逢舟的眉頭一直在皺着,他挑着燈走到靜林山巔。

    見面地是聞夷歌定的,靜林山的防禦法陣攔不住他他便肆無忌憚。

    山上山下那麼多地方,偏偏選了這裏。呵,真是存心噁心他。

    燈光在風中顫抖,隱隱照亮前方。

    有一個身影在懸崖邊的危亭中。

    “出來!”葉逢舟厲聲道。

    “我見你好久不來,只是找個座位休息。”那人從危亭中出來,黑斗笠黑衣服,看上去陰沉腳步卻輕,聲音也很有少年味,“別那麼大火氣嘛。”

    “不要靠近那間亭子。”

    “哎,爲什麼啊?”

    樹木沙啞的嗚咽聲響過,聞夷歌的面紗上揚,露出看似無害的笑容以及那顆虎牙。

    在風聲中,葉逢舟笑了一下,上前手拍他的肩膀:“我怕你摔死。”

    這是句惡人言,嘴上說怕他摔死,心裏巴不得他死的越早越好。

    聞夷歌卻不在意:“在你沒有和我成爲盟友前對我抱有敵意,這很正常。”

    “你就這麼肯定我會和你成爲盟友?”

    聞夷歌頓了一下,黑紗擋着他的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但一定是驚訝的,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

    他忍不住笑了,笑的前仰後合,過了很久才緩和過來:“葉逢舟,一百年過去了你該不會以爲,這世上只有你一個集大成吧。”

    聲音突然沉下去:“以前我與你講條件講道理,現在不需要了,你現在充其量算個半吊子,不是我的對手。”

    “既然你清楚我是半吊子一個還找我幹什麼,現在的修真界有大把天賦修爲都高的翹楚,你不拉攏一下,萬一哪個跟你一拍即合呢?”葉逢舟無不諷刺的說。

    “天賦是最好笑的東西,年年都有傳言說出了個怎樣的天才,其實呢,頂了天也只到那種階段,他們到不了集大成。”聞夷歌說,“但你我不一樣,是真正到達那種境界的。”

    在他眼中人只分兩種,集大成者以及在此境界下的廢物,他對那些廢物不屑,卻對集大成保存一定的敬意,認爲只要他們才能代表修真界,是真正的超越衆生的存在,即使他們因爲一些原因修爲不在,但至少是到達過的。

    葉逢舟正想張口,聞夷歌卻搶他一步說話:“三思而後行,你知道修真界剛剛起步時是什麼樣子嗎,強者先領悟氣,而後纔有修士那時人人都是散的,深居簡出,很少有留其名者,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人人都去掙一個名聲。”

    “不覺得那樣的生活很好嗎,現在的修仙界早就被名利給荼毒了,返璞歸真纔是大道將成。我再問一次,要不要當我的盟友。”

    話說的不受現在的仙門待見,但以前的修真界確實是這副樣子,好像有點意思。

    葉逢舟沉默半晌,闔上眼睛:“好啊。”

    聞夷歌聞言歡喜的很,想要走過來。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聞夷歌站在他一步開外,偏着頭等下話。

    葉逢舟繼續說:“給我一個月時間,這一個月內要維持一種相對和平,哪怕是假的。”

    這個要求說實話有些過分,聞夷歌就是個要搞事的人,現在讓他一個月都老老實實的不搞事……可能有點不尊重他的“偉大事業”。

    只是想拖延些時間,沒想到他會答應,可聞夷歌帶着笑意說:“可以。”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