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如何攻略低嶺之花 >六博樓(六)
    路彌遠這一句話瞬間點醒了沈蘊。

    他想起虹袖叫來那位紀公子後進行的一番莫名其妙的對話,以及兩人在賭前還愛來愛去的,賭完後卻變得彬彬有禮……

    “假如虹袖騙了我,我和他之間的賭注並不是三個問題,而是其他的呢?”沈蘊一一對着方纔在房間外的所見,腦袋終於開始運轉,“難道說……是他和紀公子之間的喜歡纔是籌碼,被我贏到手了,而情講究‘二人相悅’,所以彌遠才變成這副模樣?但爲什麼我中幻術的程度比彌遠淺?”

    他思索片刻,很快給自己找到了理由——肯定是因爲自己修爲比彌遠高深,所以能很快從幻術裏走出來,而路彌遠小朋友是有生以來第一次中幻術,也難怪會陷得久一些。

    明白了師侄這會的喜歡是他人轉嫁而來的移情,沈蘊長鬆了一口氣,完全忽略了爲什麼傀儡只祝路彌遠心想事成的事情——或者說,他是本能地不願去想這個問題。

    這一層他是不敢再久待了,不管是贏是輸對他來說都過於驚嚇。而且虹袖說銀煥被莊家帶去了三樓,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儘快找到去三樓的樓梯。

    好在小朋友這會還知道自己下山的目的,也能進行思考,除了想親親蹭蹭他之外基本和平常無異,沈蘊便認命地接受了自己贏來的“籌碼”。他半哄半抱地將路彌遠從牀上帶起來,並和他再三約定不能有太過分的舉動且必須對外面的情形一概非禮勿視後,才推開了房門。

    門外依舊是一片曖昧的笑語低吟,聽得人臉紅心跳,但沈蘊默唸三遍清淨寡慾非禮勿視,心無旁騖地在一片紅粉中凝神分辨,居然真讓他找到了不和諧的聲音。

    他朝着聲音來源趕去,只見一個男人正抓着一個女人的胳膊惡聲惡氣地嚷嚷:“有完沒完,老子來六博樓是來賺大錢的,沒工夫陪你在這兒耗!”

    沈蘊皺了皺眉,隨即裝成六博樓的常客對男人叫道,“你這人怎麼不守規矩,既然輸了,不是也得好聚好散嗎?”

    “誰要跟她好聚好散,臭娘們,害的老子在這層耽擱多少時間!怎麼,你們兩個小白臉想要她啊?”那男人把女人往沈蘊這兒一搡,“給你!”

    沈蘊一把穩住了女人,而那男人繼續大聲嚷嚷:“莊家呢!給老子滾出來!老子要上去!”他一連喊了好幾聲,嘴裏的字眼也越來越不乾不淨,沈蘊不想再聽,扭頭看向那姑娘:“你沒事吧?”

    女人驟然被拋棄,臉上的淚痕未乾,表情呆滯,看着有些可憐。她對沈蘊的問話充耳不聞,只一動不動地僵立原地。

    沈蘊見這兩人都不搭理他,便準備離開,那女人嘴角忽然向上一彎。

    “客人身上珍貴之物不多,是不配去三樓的。”女人一字一字道。

    女人表情古怪,咬字也古怪,男人顯然被嚇了一跳。他瞪視着女人,登時勃然大怒:“臭娘們,憑你也敢說老子不配,信不信我——”

    他揮出的拳頭在半路便被沈蘊一把制住,劍範再一個反擰,男人慘叫出聲,登時腳下一軟,癱在了地上。

    沈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注視着被控制的女人:“那莊家覺得我配去三樓嗎?”

    女人一寸寸轉過頭,在看到他和路彌遠後,她先對着路彌遠重複了一遍:“這位客人強求所得,也算心想事成,恭喜恭喜。”

    “……”路彌遠瞥了女人一眼。

    女人又看向沈蘊,眼珠在眶中轉了一輪,道:“嗯……客人很奇怪,看不出客人有何所求,但客人身上有許多珍貴之物,很好,很好,很好,客人是配去三樓的。”

    “三樓賭的是珍貴之物?”沈蘊掏出了手裏的黑色籌碼,“這個?”

    女人並不理會沈蘊的提問,她徑直轉身走到旁邊一間廂房,開門,現梯:“客人請。”

    在樓梯出現的剎那,那個癱在地上的男人看見樓梯後目露狂喜,他猛地翻身起來,一下撞開了女人,然後朝着樓梯衝了過去!

    “你等……”

    沈蘊話未說完,男人的腳已踏上了樓梯。可在他足底與臺階接觸的一瞬,紅漆的木階驟然化成水紋漾開,他一腳踩空,連聲音都沒來得及發出,便瞬間沉沒在了水紋之中。

    變故猝然,沈蘊目瞪口呆:“他摔死了?”

    “沒有。”女人乾巴巴地笑了兩聲,“不守規矩的客人,會去沒有規矩的地方。”

    沈蘊又想問了:“沒有規矩的地方是哪裏?”

    對方只行了一禮,“客人請。”

    這女人顯然只是又一個被莊家臨時控制的傳音筒,追問下去也不會從她口中撬出信息。因爲前車之鑑,沈蘊先謹慎地單腳踩了下樓梯,確認它又變回實木之後,才和路彌遠走上了三樓。

    推開三樓的門後,沈蘊忽然發現空間變小了很多。一樓有數不清的賭桌,二樓有數不清的廂房,而三樓只有一座長寬大約三丈餘的廳堂,裏面擺着三張賭桌。桌上似乎還未開盤,賭徒們在廳內或站或坐,但都目光警惕,根本不與旁人交談。

    沈蘊環顧四周,忽然在一張賭桌旁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燕仙師?”

    燕也歸居然也在三樓。

    他聽見沈蘊的聲音後回頭,看見路彌遠和沈蘊交握的雙手時目光微頓,隨即如常點了點頭:“你們也來了。”

    這副冷得掉冰渣的語調,是真的燕也歸。沈蘊鬆了口氣,快步過去:“什麼叫也?我倆來三樓也在燕仙師的算計中?”

    燕也歸答得模棱兩可:“算是吧。”

    “對了,你和景頡怎麼回事,我一眨眼的工夫你倆就不見蹤影了……景頡呢?還有你在三樓見到銀煥了嗎?”

    “我不知道景同修在哪,至於銀同修也未曾見過。”

    見沈蘊疑惑皺眉,燕也歸便說起了自己進入六博樓後的經歷,“我自進門之後,腦中忽然一片朦朧,只有一個聲音喊着要我趕緊上桌去快活。”

    沈蘊:“然後你就去快活了?”

    燕也歸:“不然呢。”

    沈蘊:“你也不抵抗一下?”

    燕也歸一臉坦然:“是我的命數所趨,就應該順其自然。”

    沈蘊:“……然後呢。”

    “之後我一直賭。”

    “再然後呢。”

    燕也歸示意了下桌上堆成小山的籌碼,“然後一直贏。”

    沈蘊:“……”他想起了當時燕仙師在膾珍樓裏吊打全場的英姿。

    “於是你就被莊家看中了?”

    “看來你也知道莊家的事了。”燕也歸點頭道,“混沌中好像有人來請我,說莊家看出一樓的財富不是我所求,於是帶我來了三樓。我剛清醒過來,你們便跟着到了。”

    “所以你也沒注意景頡什麼時候消失的?”

    “在當時,景頡沒有我的快活重要。”燕也歸道,“他要是消失了,那就是他的命。”

    沈蘊:“……”怎麼會有神棍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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