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就這麼走了??”崔興言震驚了,“景頡你真的是男人嗎,還是說裏面的姑娘你都看不上?”
“我都沒仔細看,”景頡十分誠實,“我打開門之後感覺看到了一羣妖精,不太適合進去,就走了。”
崔興言:“……我對景大仙好像有了全新的認知。”
“正好,你們都在這裏,來跟我評評理,美仙閣的翠紅,萬花樓的綠妃,哪一個不是名號響噹噹的美人!”銀煥痛心疾首地掰着手指頭,“我費了多大工夫,下了多少血本,把金極城少主的臉全拍在了桌上才能把她們都請到了一塊,他倒好,關一下門,就把這些姑娘全得罪了!你們不知道我事後給這羣姑奶奶賠了多少句不是,整個假期全賠在裏面了!”
沈蘊問:“那阿景走了之後呢,去哪了?”
景頡道:“因爲和妖精沒法談戀愛,我就回天賢庭裏看書了。”
“然後就看了十天?”
景頡認真糾正:“除去來回的時間,只看了九天。”
沈蘊:“……我也對景同修有了全新的認知。”
.
因爲有的同修尚未來得及趕回天賢庭,加上放榜之後還會給大家一天的時間去向各位先生勘誤單科成績,所以今日並沒有課程要上。沈蘊喫完晚飯後拒絕了崔興言他們打牌的邀請,轉頭往祝桃先生的住處走去。
暮色四合下,葳蕤藤蘿間卻並沒有見到上次的那些遊曳水母和錦鯉,但房間裏的燈卻是亮着的。沈蘊敲了敲門,裏面很快回道:“請進。”
他一進去,卻發現祝桃正在低頭收拾東西,沈蘊驚訝道:“您要去哪?”
祝桃笑笑:“沒什麼大事,是前日六博樓那邊傳來消息,說淨化上可能有點棘手,所以守庭派我去看看。”
“是鬼隙出了什麼問題嗎?”沈蘊問道。
“那就得去了才知道了。”祝桃道,“看遞來的消息上說的是因爲有幻術殘餘在鬼氣裏,所以派去的人時不時就會陷入幻境裏,很影響淨化進度,我過去主要是幫忙清理一下幻術殘餘的。”
她頓了頓,又道,“守庭派我過去,其實還有一層意思。”
“是什麼?”
“阿蘊自己查出來的,怎麼自己也忘了?”祝桃莞爾,“你們不是彙報裏說六博樓裏製造幻術的人可能是天賢庭曾經的學生麼?”
沈蘊反應過來:“您要去查這個了?”
祝桃點了點頭。
“那您豈不是得去好些日子?”
“所以這不就在收拾東西麼。”祝桃笑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課程應該是由雍也先生暫代,他雖然主修的是丹方煉藥,但在幻術方面其實也頗有見地的。”
沈蘊齜牙:“雍也先生來上幻術的話,恐怕之後大家都會分不清照着我們的究竟是琉璃燈還是他的光腦門了。”
“不要胡說。”祝桃撲哧笑了,她手上將幾枚符籙放進匣中,問道,“阿蘊來找我是什麼事呢?”
“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想和先生侃幾句八卦。”沈蘊找了個位置坐下,“您上回不是讓我去諸匱閣查檔案麼,我居然在裏面發現了我師尊的檔案。”
祝桃一愣:“阿蘊居然不知道你師尊曾是天賢庭的學生?”
“他老人家從不跟我說過去的事。”沈蘊搖了搖頭,又好奇問道,“先生,我師尊當年是什麼樣的人呀?”
聽到沈蘊提起過去,祝桃收拾的手也慢慢停了下來,她垂眸想了片刻後才道:“阿蘊你既然翻了檔案,自然也看到了我與司仙師的成績了吧?”
“我和他當年其實並不相熟,頂多是路上偶然的見過一兩次罷了,認識他那都是畢業離庭之後的事了。”祝桃道,“你師尊當年是天之驕子,若不是因爲……恐怕他的成就會比如今更高。”
“因爲重傷了劍聖?”沈蘊道。
“諸匱閣連這種事也記錄了?”祝桃驚訝。
“沒明寫,是我把他們倆檔案對了一下後發現的。”沈蘊解釋道,“他是爲什麼和劍聖打起來啊?”
“阿蘊怎麼這麼想探聽你師尊的事啊,”祝桃嘆氣,“當心被司仙師曉得了要罰你。”
“他纔不會因爲這種事罰我呢,而且只要先生幫我保密不就行了嗎?”沈蘊笑眯眯道。
他只要這麼眨着藍眼睛撒嬌,長輩們一向都抵抗不了,祝桃見拗不過去,只好又嘆了一口氣:“因爲當年不熟,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原委。”
“先生……”
祝桃繼續道:“不過傳言說,他倆是因爲一個人纔打起來的。”
“是沈丹成嗎。”沈蘊道,“我也見到他的檔案了。”
乍然聽到沈丹成三個字時,祝桃恬靜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別異於平時神色,但沈蘊還沒來得及去分辨那是什麼情緒,女人的眉眼已重新舒展開來:“是因爲他。”
“先生好像認得這位沈前輩?”
“我認得。”
沈蘊追問:“他這人怎麼樣?”
“沈丹成他……他很好,是個好人。”祝桃輕聲答道,“他……也算是我的朋友吧。”
在祝桃說這句話時,她擱在的指尖不由自主地緊了緊,這個動作被沈蘊捕捉到了,他只做未見,“朋友?”
“其實說朋友也算不上,”祝桃苦笑道,“當年天賢庭裏風氣比現在還要嚴肅許多,你若跟不上課業,是要被所有人瞧不起的。沈同修……就是沈丹成,我和他當年都是跟不上課業的差生,都被大夥孤立,所以才互相認識了。”
沈蘊意識到自己可能說到了對方的少年痛處,心裏有些愧窘,連忙岔回話題:“那榜上的第一第二怎麼因爲沈前輩打起來的?”
“這我真的不知道。事發時我也不在,事後沈同修也沒告訴我。”祝桃的手指緩緩交握起來,聲音也比之前輕了半分,“我再次見到沈同修,是他要向我道別的時候,我問他爲什麼,他說司同修是因爲他才被退學,所以他也要跟着一起離開。”
“僅僅只是因爲打了一場架?”沈蘊覺得有些奇怪,“按照庭規,就算是打架傷了彼此,也頂多是禁閉和警告纔對啊。”
“阿蘊。”祝桃因爲少年的單純而無奈地笑了起來,“他傷的不是別人,是江夙。”
沈蘊明白了。
龍玄的做派一向霸道,而三十多年前出了個江夙的龍玄只會更霸道,更不講理。沈蘊想到江棐那老頭鼻孔朝天的傲慢嘴臉,估計真做得出逼人退學這種事,一時間,心裏對龍玄的厭惡又深了一分:“守庭也沒幫我師尊說兩句?”
“以守庭的正直秉性,我想她老人家肯定說過了,”祝桃道,“但最後的結果依舊如此,只能叫人莫可奈何了。”
一時二人情緒各異,都沉默了下去。沈蘊也再無別話可問,他從坐席上站起,朝祝桃行了個禮:“那我也不多叨擾您了,六博樓那邊的確兇險,先生去後萬望保重。”
“我會保重的。”祝桃笑着應道。
然而就在祝桃離開的一個半月之後,一道驚天噩耗突然傳來——
八月初十,雲叢山中原本即將封印成功的鬼隙陡然崩裂,包括祝桃在內的十六位仙師全數墜入其中,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