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臣每天都想退休 >第 9 章 第 9 章
    鎮西軍府邸本是一處南方世家大族建造的別院,安和鎮破後便被廢棄,直到祁原重建安和鎮徵作府邸才重新修繕了一遍,青磚灰瓦的南方建築在安和鎮一衆泥磚厚瓦的北方民居中顯得格格不入,倒是符合了祁原與衆殊的性子。

    兵士找留守府內的將軍確認了腰牌真假,才引着易書和一干隨從進入鎮西軍府。

    一進正院在前引路的兵士便快步走了開去,一支利箭嗖的破空而來,擦着易書的耳鬢射穿搭在院中的草靶子,直直釘入漆着桐油的立柱,白色的箭羽在空中震顫不停,足見射箭之人的臂力。

    站在堂前的紅衣少女,左手握弓右手兩指微張,雙目如炬直直的盯着易書,似在觀察這個傳聞中的佞臣到底有多少斤兩。

    易書不緊不慢的拍了拍掌心,笑道:“不愧是有百步穿楊的之稱的兆將軍,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有如此英武將領,真乃我宸國之幸。”

    院內其餘衆將士見易書躲都未躲,雖知曉兆頎箭術驚人卻也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他們奉宸帝聖旨戍守邊關的時候,易書還未出仕,這些年雖有不少關於易書的邸報和傳聞,但他們也只當對方是個會寫些錦繡文章阿諛奉承依仗其父勢力的小白臉,沒想到今日一見才知對方確實有些本事,便是見慣沙場搏殺的他們對着迎面而來的羽箭也要眨一眨眼,易書竟還能面色不變地與人奉承。

    兆頎快步走下臺階,握着角弓朝易書利落地一抱拳賠罪道:“沒想到巡按大人駕臨,卑職失禮了。”

    明明一早就有人進去通報易書到了,兆頎不出來迎接卻在院中射箭,這箭還擦着易書的鬢角射過去,這不是下馬威又是什麼?

    院中衆人雖都清楚,然而易書和兆頎兩人在院中言笑晏晏,他們也只能裝作這確實是個意外。

    易書不以爲忤,擡起的右手微張,握刀立在易書身後的嵇越指尖運上內力,釘在立柱上的羽箭一顫,那羽箭便似長了眼睛一般落入嵇越手中。

    見此情狀衆將驚的雙目一凜,戰場搏殺靠的主要是外家功夫,軍中也不乏有些內外兼修的將士,卻也無人有易書身後這人一樣隔空取物的本事。

    易書接過羽箭輕輕塞進兆頎手中,“這箭兆將軍可要收好了,傷了我倒沒事,萬一哪天傷着陛下,傳出去別人還以爲太子殿下有謀反之心。”

    聽得易書如此誅心之言!院內衆將領皆是恨得咬牙切齒,宸帝昏庸偏寵尋貴妃,多次想改立十二皇子爲太子,然太子無過不可廢,宸國與晉國交戰屢屢受挫,邊境失守,宸帝派祁原領鎮西軍下旨曰“代朕親征”,打算祁原兵敗便以太子無能守不住祖宗社稷爲由廢了祁原,沒想到祁原竟屢戰屢勝把宸國丟失的大部分國土都收復了回來。

    宸帝走的這步棋不僅沒廢了祁原,還白白給祁原送去了兵權和民望,怎叫他不捶胸頓足心中懊惱。這次宸帝委派易書作爲巡按,也有藉着易書的手好好整治這個不孝子的意思。

    兆頎咬牙受了易書這一番敲打,她本想一箭嚇退易書,卻沒想到易書內裏真有幾分料子,只好走另一條路掩蓋祁原不在府中之事,“巡按大人來晚了,太子殿下剛剛檢點兵士巡營去了。”

    “看來是我今日來得不是時候。”易書揮了揮手,身後侍從將擡着的幾口箱子放在院中,“聽聞軍餉失竊,戶部特又撥了一批餉銀給太子殿下應急之用,雖是杯水車薪,也算是盡些綿薄之力,我定盡我所能儘快尋回失竊的軍餉。”

    聽完易書嘴上的漂亮話,衆將在心中呸了一聲,誰不知道你和伊樂邦那老鬼蛇鼠一窩,失竊的軍餉就是怕就是你們搞的鬼,現在又在這裝什麼好人。

    “那我便代三軍將士先謝過巡按大人。”說罷兆頎朝着易書深深一拜,做足了姿態。

    “哎。”易書一託兆頎手腕,“你我同朝爲官,尋回軍餉本是我分內之事,何必言謝。本官還有公務在身,既然太子殿下不在,那我改日再來請安。”

    聽聞易書要走,院內衆將都舒了一口氣,就怕易書留在府邸發覺太子殿下不在軍中。太子殿下帶着萬言前去狼牙谷尋找軍械的蹤跡,讓易書發現怕是會從中作梗。

    兆頎領着一干將士目送易書出了行轅,側身吩咐:“去後院把信鴿放出去。”

    兵士得了令,一路小跑去了後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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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樂邦焦急的在堂內踱步,不時朝堂外張望。他早就從閣老那得信得知這次朝廷委派的巡按是在御前頗得青眼的閣老愛子易書。他算好日子早早就派了管家天天在城門口盯着易家車架,好不容易等來了巡按車架,卻被告知易書從東門入西門出直接往安樂鎮去了,怎叫他不心懷揣揣。

    “老爺,老爺!”管家氣喘吁吁的從門外奔了進來,扶着膝蓋抖了半晌,急得伊樂邦抖着鬍子追問:“到底怎麼了!”

    管家長喘了一口氣道:“易大人的車架入城了!”

    伊樂邦一聽心中一喜,易大人先去拜訪太子殿下無非是給皇家些面子,這不還是立即往我這來了,隨即吩咐候在堂內的丫鬟:“快吩咐廚房備菜,讓夫人和小姐隨我去正門迎接易大人。”

    “我知道了,你去吧。”打發走前來傳話的丫鬟,梅香走回內間替伊元容插上木釵,猶疑道:“小姐聽聞這易大人是京城來的人物,若是得罪了他讓老爺吃了掛落可怎生是好?”

    “雖道子不言父過,若父親大人此次丟了官職,也未嘗不是件好事。”伊元容扶了扶木釵神色淡然,她自小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直到隨着女教習開蒙她才知道她平日喫的用的都是百姓的血汗錢,然宸國父爲子綱,她所能做的就是不用華服首飾,用府中的銀錢接濟窮人。這位在京城攪弄風雲的易公子她也略有耳聞,是個鬥雞走狗喜華衣美酒的好色之徒。若易書因她的打扮廢了父親的官位,也算是給宇周府的百姓一個交代。

    等伊元容到了門前,伊父伊母早已經侯在門外,兩人皆是一身華服。

    伊樂邦見愛女一身布裙,頭上只戴了一根木釵素面朝天,一副農家女的打扮,恨鐵不成鋼的哎了一聲,揮手想打卻又捨不得下手。

    站在一旁的伊母見了連忙上去順着伊樂邦的背勸道:“老爺息怒,息怒。”

    朝跟在伊元容身後梅香斥道:“今天來的是京中的貴客,小姐胡鬧你也跟着胡鬧!來人啊,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又點了自己兩個貼身的婆子壓伊元容回去梳妝。

    伊樂邦虧心事做多了,這些年因着太子駐守安和鎮收斂了些,但到底怕太子哪□□他發難或者有仇家尋上門,家中請的護院都是些武功高強的鏢師、教頭。梅香一屆弱女子若是受了這二十大板只怕是不能活着下凳,只能淚眼汪汪的拽着伊元容的手哭道:“小姐救我!”

    伊元容將梅香護在懷中,拔下頭上的木簪胡亂在空中比劃着:“你們不許過來!”

    護院到底顧忌伊元容小姐的身份不敢上前,正爭執間,一輛通體褐色的馬車穩穩的停在伊府門前。

    伊樂邦見狀連忙奔下臺階,在馬車前深深拜道:“卑職伊樂邦拜見大人!”

    車內無人迴應,伊樂邦偷偷用眼去覷,但見兩指撩開車簾,從馬車裏出來的人手執一把黑色描金摺扇,一身燕脂色錦衣,衣側用銀絲繡着白鶴逐日,腰間用玉帶一掐更襯的他面如冠玉身如修竹,正是他曾在易府有過一面之緣的閣老愛子易書。

    易書用扇子點了點亂成一團的伊府門前,笑問:“伊大人這是?”

    “讓大人見笑了,都是下官教女無方。”說完伊樂邦朝門口揮了揮手,堵在門前的護院立刻散了開去。

    伊元容一身素衣在一衆華服錦衣的奴婢中分外顯眼,易書用扇子在掌心輕敲了幾下,讚道:“古有文君當壚,西施浣紗,今有伊女垂淚。伊大人有如女如此,好福氣啊。”

    “大人謬讚了,小女不過普通姿容,怎能和文君,西子相比。”伊樂邦聽出易書話中的讚賞之意,他雖是貪官,但到底不捨得拿自家女兒做籌碼換取官途,連忙回過頭斥道:“還不扶小姐回去。”

    伊元容摟着梅香在侍女的簇擁下站了起來,她遙遙望了易書一眼,面前這個男子雖嘴角噙笑,卻讓她遍體生寒,只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

    伊樂邦見女兒消失在門內,右手虛虛護住易書車前的轎凳,卑躬屈膝面上極盡諂媚,“易大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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