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臣每天都想退休 >第 17 章 第 17 章
    火光幽魅,將洞穴中的嶙峋的岩層層層暈染,巖壁上的陰影由淡轉濃,漆黑的溝壑之中彷彿蟄伏着齒尖爪利的妖邪。

    玹鷹的半面掩藏在黑暗之中,兩人之間約有十步之遙,易書只能隱隱看到玹鷹微彎的脣角,在這空曠昏暗的洞穴中顯得異常可怖,彷彿話本里藏身在洞穴中以人爲食的山妖。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故事。”玹鷹開口說道,他的聲音不同昨日的清亮,帶着些微的沙啞。

    易書揹着雙手看着站在不遠處的玹鷹,玹鷹雖笑着,卻笑的與昨晚不同,若說昨晚是作爲江湖第一盜的玩世不恭,那今日就是勝券在握天下盡在掌中的志得意滿,“洗耳恭聽。”

    “曾經有一個男孩,作爲家中第五子他自小就是天之驕子,家僕都誇讚他是百年未出的天才。連他族中人人敬仰的叔父都說他天資聰穎,強於自己,他們家族數輩無人能出其右。有一日他好奇地問叔父‘那放眼這天下可還有比我聰明之人’。他叔父長嘆一口氣道,‘隔壁易家愛子或許能同你一試’。叔父縱橫九州平生未曾服人,卻對易家家主青眼有加、琴心相挑,但兩人同爲乾陽,又爲敵臣,能以朋友相交已屬不易,更何況那易家家主已有一舉案齊眉的愛妻,只能按下情絲,年年喬裝打扮以知交之名同易家家主暗會。聽聞天下還能有與他比肩之人,男孩不服鬧着要同叔父一起去見見易家小子,叔父無法只能帶着他去了易家。易家小子體弱因是冬日裹着白色狐裘,看起來軟軟小小,像是剛產下的狐狸崽子,在叔父面前乖巧可愛對着他卻張牙舞爪,可恨的很。他本想在沙盤演武中讓那小子嚐嚐厲害,卻沒想到被對方打的七零八落一敗塗地。他歸家後痛定思動,決定遊學天下博採衆家之長,定要讓易家的猖狂小子嚐嚐敗北的滋味。”

    玹鷹說到這一頓,目光緊緊盯着易書面容,仔細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易書一副我在認真聽你說故事,彷彿絲毫沒聽出故事的中的人說的就是他和玹鷹。

    “兵無將不動,你被我困在此處,嵇越正在狼牙谷和我手下纏鬥,祁原和他手下被我引向西海,三將具無。我暗度陳倉這一計用的如何?你今日可敗的心服口服?!”天下兵法出田氏,玹鷹在田氏求學十年,爲的就是易書口中那一個服字。

    心服口服四字沿着洞穴迴響,驚的流水彷彿也爲之一停。

    在這危急時刻,易書竟似忍俊不禁噗嗤笑出聲:“我還以爲起碼要再陪你演一陣子,沒想到你依舊這麼沉不住氣啊,陸懷書。”

    昨晚在惜花樓中,易書就已察覺當時在樓中玹鷹乃是假玹鷹,恐怕在嵇越去更衣的空檔,真假兩位玹鷹就已經調換了。

    假玹鷹真名陸瑋,字懷書,乃晉國五皇子,叔父端王陸巍與易父乃是摯交,兩人名中各含對方表字,字中又帶其名。易書一早便猜到了狼主的身份,陸瑋心高氣傲易書便以自身爲餌誘他入局,剛剛在暗箱中替陸瑋擦臉也是爲了確定他臉上未帶□□,來人是真的陸瑋。

    “你這麼揭你叔父老底,不怕我回去一狀把你告到巍叔面前。”易書隨意撿起地上一顆石子,單眼瞄了瞄,沿着河面扔出一連串水漂,“你把我困在此處?豈知不是我把你困在此處?”

    易書回眸笑看着陸瑋,看着對方面上由躊躇滿志變爲將信將疑。

    陸瑋和易書幾次交手都是在年幼之時,易書擅以虛擊實,臨敵應變,這很有可能是對方緩兵之計。

    “你不信?”易書又反問道,“你這招連環計使的確實不錯。先找人威脅伊樂邦,以他貪腐爲由要挾他提供鎮北軍的巡防圖,又將守城衛隊錯開的方便你行動,他只以爲你是狼牙谷主人想做一票大生意才肯配合。當然拿到鎮北軍軍資只是你的第一步,接着你又把軍資被盜的事散播到宇周府的街頭巷尾,引得百姓譁然,此事由監軍喬量上奏朝廷,宸帝害怕鎮北軍勢大已久,正好藉此事削去祁原手中兵權。軍資被盜一案茲事體大,需要一個壓得住祁原的人,朝中只有我和儲聽雲兩人有這個本事。儲聽雲一月前去了東海查鹽稅案,現在想來也是你的手筆吧?我到了宇周府定然會發現伊樂邦貪腐一事,爲保全家性命,他必然老實招供是狼牙谷狼主指示。狼牙谷位置曖昧,我只能輕裝前來查探。祁原那你也早放出風聲,他早於我到狼牙谷。我和祁原在狼牙谷中一死一傷,你會放出消息說我倆在谷中死鬥,活下來的那人百口莫辯,我父親同衛家便是不死不休。這三計環環相扣,一動搖北疆軍心,二離間我朝朝堂,最重要的一點也是爲你徵南打前哨。”

    易書說着輕輕鼓起掌來,“真是好毒的計策,但是你忘了一件事。我和祁原再怎麼鬥也都是我們宸國的事情,容不得晉國放肆!最瞭解你的人往往是你的敵人,所以我們兩合作起來我也覺得頗有默契。他領玄甲軍突襲你狼牙谷中運輸車隊,我在這困住你。你認爲你的狼牙衛在玄甲軍的面前有幾分抵抗之力?”

    陸瑋額上青筋畢露,顯然易書剛剛所言確實是他所想,但他不信這歷經數月的佈局居然被易書一眼看穿,只咬牙道:“你在這虛張聲勢以爲我會信嗎?祁原已被假線索引去了西海。”

    易書歪着彷彿看到了小時候憋着淚站在沙盤後的陸瑋,“我還真佩服你的自信啊,你確定你手下監視的人是祁原?會用□□的全天下可不止你一人。”

    陸瑋計計連環,佈局之精妙堪稱連環計典範,然而易書卻只用了一招欲擒故縱,假裝中計按陸瑋所想行事,安排後手破了陸瑋的連環計。

    兩人正對峙間,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山洞上的懸石紛紛墜落濺起巨大的水花,通道霎時間就被落石埋了一半。

    陸瑋冷笑一聲道:“看來祁原也並不相信你,引燃了甬道里的炸藥,想把我們兩個都困死在這裏。”

    陸瑋在建設狼牙谷的時候就在甬道里埋下了炸藥,爲了做脫身之用,沒想到祁原竟然如此機密的事都知曉,看來是他治軍不嚴敗的不冤。

    易書無所謂的聳了聳肩,依舊優哉遊哉,“誰讓我聰明絕頂,人人忌憚呢。”

    陸瑋簡直被易書輕鬆的模樣氣笑了,運上內力擋開兩人頭上落下來的碎石,石頭的碎屑濺在兩人腳邊。

    洞窟內的河道中發出河流奔涌的聲音,湍急的河水自洞口涌入片刻之間就淹到了易書的腰部,“看來是他們放閘了,怕這些火藥要不了我們的命。”

    陸瑋回想起今日異常平靜的瀾滄江才猛然察覺到竟是有人在上游設了閘,這是祁原爲要易書命設下的一計,自然不可能讓易書知道,而易書居然連這個都料到了。

    “又是地動又是水淹,還真是費盡周折啊。”易書解下腰間的腰帶,一頭遞給陸瑋,“等會跟着我遊,不要走錯方向。”對方定然想不到,這爲他設下的死招卻是他的生路。

    陸瑋面上彆扭,手中卻牢牢地握住了腰帶,另一隻手護住了易書頭頂。

    沉入河水的瞬間,易書笑問對方:“你把我殺了真不怕沒法和巍叔交代?”

    我當然不會殺了你,只是想讓你看看曾經跟在你身後的我已足夠與你並肩,雖然現在看來我仍未追上你的步伐,隨着易書一同沉入水中陸瑋只能在心中默默答到。

    他十七歲那年,皇叔告訴他易家小子分化成了坤陽。他那時正在田家求學,逃了田家最後一試,匆匆趕至京都。

    水望寺外的桃花開的正盛,易書白衣白馬自他面前行過,連粉嫩的桃花都捨不得落在那人的衣衫上,只敢輕輕吻一吻肩頭,然後便心滿意足的墜進塵埃之中,不僅勾走了水望寺外姑娘們的心,亦勾走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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