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權臣每天都想退休 >第 40 章 第 40 章
    一隊人馬白馬白袍踏着煙塵在官道上疾馳,官道上的行人都紛紛避開,害怕得幾乎要踩進田邊的水渠裏。

    寧見紅衣鬼,不見白袍倀。

    幾乎是宸國上下皆知的俗語,民間傳說中紅衣鬼是極兇的厲鬼,飲血啖肉,可怖至極,然而其再可怕也沒有東廠穿白袍的番子可怕。

    百姓們寧願被紅衣厲鬼生食其肉,也不願進東廠的點心房。

    守門的班頭趙華容遙遙就看到了絕塵而來的白馬馬隊,同身邊的衙役道:“快去稟告大人,就說東廠的人來了。”

    巡按遇刺這麼大的案子,自然不可能讓當地知府查案,得委派一個皇帝信任的同各方有沒有太大利益牽扯的人查出來的結果才能叫人信服。

    趙華容招呼門洞前排着長隊的民衆直接進城,又命人在城門前放上拒馬,自己親自跨刀來迎,等馬隊到時城門前已只剩下笑臉相迎的衙役們。

    趙華容見他們勒馬停在拒馬前,賠笑着迎上前去點頭哈腰,“查驗身份乃職責所在,還請各位大人多多見諒,多多見諒。”

    爲首的男子瞧上去三十上下,身形矯健,面上若施了一層薄薄的脂粉,劍眉斜飛,眼珠好似淡色的琥珀,就那麼冰冰冷冷地瞧着你,讓趙華容只覺得自己仿若被鷹爪抓着脖子的兔子。

    若不是一身荼白的飛魚服,實在讓人難以相信此人竟是位淨了身的公公。

    東廠一向跋扈,攔他們的架,趙華容本已做好了挨鞭子的準備,沒想到這一衆東廠番子卻十分規矩,從腰間掏出一塊綴着白穗的銀牌扔給趙華容。

    銀牌作五棱形上端雕着一雙鷹目下用花紋作喙,意爲替聖上監察天下,無罪可逃東廠之眼。銀牌上沒有名字,只在腰牌上刻碩大的東廠二字,背面刻着子字壹十三號,並不如尋常的腰牌一般標有不得外借的字樣,也沒有名姓,想是東廠刑法嚴苛,就算腰牌上沒有警示之語也沒有人敢撿、冒東廠廠衛。

    想到這趙華容不禁在心中打了個冷顫,只覺得面前人的陰影如延綿山巒壓得他喘不過氣。

    他雙手將銀牌高舉過頭,壓着心中懼意儘量平緩道:“查驗無誤,諸位大人請。”

    底下的衙役搬開拒馬,恭恭敬敬的貼着門洞站着,等東廠的馬隊入了城纔敢大聲喘氣。

    “沒想到東廠這麼威風,比前陣子來的巡按還要威風上百倍。”有個剛進衙門的毛頭小子抱着腰刀豔羨地看着,瞧瞧東廠騎的白馬,穿的錦衣,可是尋常人家一輩子的用度了。

    趙華容瞥了他一眼,毫不客氣的給了他一個腦瓜子,“東廠的公公都要淨身,你也要淨身嗎?”

    毛小子捂住下身嘿嘿一笑道:“那可不要,還是子孫根寶貝些。”

    -

    儲長盛早就接到了飛鴿傳書,義父近些日子就要駕臨昌州府查察易書遇刺一案。他命人早中晚三次灑掃東廠坐府,就怕儲聽雲突然入府。

    這差事雖不是他的過錯,辦得卻不夠好看,擒住了嵇越卻讓人黃雀在後截殺易書。如果易書身死,那義父其後的計劃就全盤皆廢了。

    儲長盛手中的茶盞已經完全涼了,自知道易書遇刺以來他將昌州府附近州府的東廠暗探都招到了昌州府附近,可到現在仍沒有絲毫的消息,這可如何同義父交代。

    正當儲長盛心下焦急的時候,一行白衣人從堂外如風一般行了進來。

    儲長盛用餘光瞥見驚得手中茶碗一抖,東廠只有檔頭以上的管事才能着荼白飛魚服,能被一衆白衣簇擁着的除了義父不作二想,他也不敢問爲何沒人通報,只匆匆用衣袖拭了桌上水跡把首座讓了出來。

    儲聽雲解下身上的雲錦披風,自有在身旁聽用的掌班接過妥帖折了收在懷中。

    儲長盛揮退旁邊的小廝,躬着身親自替儲聽雲斟茶遞水。

    儲聽雲不說話,堂內無人敢出聲,只能聽到風秋風帶動竹簾的聲響。

    儲長盛低着頭屏着呼吸死死盯着腳下的青石,連眼神都不敢往外飄去半分。上一個敢在義父面前嘴碎的人可讓東廠換了十幾塊青石磚。

    “今日可是霜降?”

    能跟在儲聽雲身邊都是宮內混出人樣的人精,儲長盛連忙微微擡頭接道:“正是霜降,昌州府這有一道蓮子百合粥最宜秋日食用,可補肺安神、潤燥止咳,義父奔波辛苦可要用些?”

    儲聽雲低笑了一聲,將望着窗外的目光挪到了儲長盛身上。儲聽雲的眼瞳比常人淡上些許,就像覆了冰霜的琥珀,讓人不敢讓人直視。

    儲長盛連忙又將頭低了下去。

    “還是你乖覺,昌州府的事我已知曉,不是你的過錯。”

    聽完這一句,儲長盛心中鬆了一口氣,義父賞罰分明,既然不是自己的過錯,那這件差事自己辦的算是有功。

    儲聽雲捻起茶蓋在手中漫不經心地把玩着,熱氣縈繞上他的指尖潤澤了他的指蓋,“昌州府的情況如何?”

    “已將昌州府附近的暗探盡數撒了出去,但還未有消息。”昌州府是川連省最大的州府,其中大半都是延綿的山脈,若易書藏進了山中七日之內定然找不到他的蹤跡。

    “易玄緯若能輕易被你們找到那就不是易玄緯了。”儲聽雲將茶蓋隨意丟在桌上,繪着藍色連理枝的蓋碗掙扎着在桌上轉了幾轉,最後還是乖乖的躺在了桌上,“已經有上好的獵犬了,還用些蜱蟲作甚?”

    儲長盛腦子轉了幾轉,義父這是打算用嵇越去找易書?可嵇越才服下五顆金絲傀儡丹,且這人意志力極強,一日之中仍能清醒一兩個時辰,他不敢擅答只道:“請義父示下。”

    “失了神志的獵犬也能循味找到他的主人。”儲聽雲的中指沿着茶蓋凸起的檐壁虛虛滑了一圈似是想到了什麼,“讓後廚煮些蓮子湯送來。”

    -

    昌州府東廠坐府的地牢建在地下十尺,出入口狹小僅容一人通過連轉身都頗爲困難,爲得是防止囚犯突然襲擊番役逃跑,下了樓梯便是一條用泥磚砌成的長長甬道,陰森潮悶得空氣撲面而來,甬道兩旁有用半人高的鐵柵欄攔起的囚室,黑洞洞的囚室內沒有呼喊求饒的聲響,只幾片往黑暗中躲了躲的髒污衣角看出囚室內確實關押着囚犯。

    再走上一炷香的時間便到了地牢最內的刑房,刑房中央燃着一個巨大的炭盆,又溼又悶,只頂上一個圓扇大的豎井通風,守在這的番役被悶得不住用衣角扇着風,手中的茶碗添了又消,消了又添。

    跟在儲聽雲身後的儲長盛老遠就聽到了兩個番役悶聲議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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