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莫雲及時趕來阻止,她恨不得將鍾離皓生吞活剝了。
都是因爲鍾離皓,若是不去摘那朵花,若是跌倒時不是朝着她來,那她的孩子也不會有事!
如今看來,鍾離皓不過是摔了一跤,並無多大損傷,而她卻因此失了腹中之子,若鍾離皓是無意的,她纔不信!
若是細想,鍾離皓這次的摔倒本就疑點重重。明明摘花的時候一點事兒沒有,怎麼偏偏回去就腳滑了?這便罷了,就是腳滑摔倒,也該是屈身向前,又怎的這麼巧就朝斜上方的她這邊摔?
保不準,鍾離皓就是故意假摔好壓過來,藉此殺害她的孩子!
周媚質問過,鍾離皓卻一口否認,還聲稱是被人陷害,推卸是別人擊中了腿才一時不穩。可太醫照着查看了,卻又並無外傷,明擺着就是推諉敷衍掩飾罪行的藉口!
這樣的念頭在周媚的意識裏瘋狂滋長,對待鍾離皓的敵意也越發明顯,明着暗着刁難,就算是莫雲出面,也只能是平一時風浪。到底,莫雲居於前朝,周媚纔是後宅的統管,要尋錯處責罰一個妾室,還不是分分鐘的簡單事兒。
再者,這麼大的事,最終還是傳到了莫雲母親,也就南後的耳裏。南後因着周家的勢力素來是偏寵周媚這個正妃的,如今因鍾離皓的過失,害得周媚失了孩子,那可是她的嫡孫,南後怎能不氣。
更何況,就是爲了安撫周家南後也得高高舉起重重放下。她當即下旨重罰鍾離皓,又是杖責又是罰跪還有禁足,一系列的懲罰下來,鍾離皓大半年的日子都不好過。
可也僅能做到此處,一則,鍾離皓還有用處,又有莫雲護着,就是南後也不能太過。二來,儘管事情可疑,可到底沒有真憑實據,鍾離皓又一口咬定是有人暗算纔出的意外,到底是光明正大過了宗祠造了冊的正經側妃,不似一般侍妾通房可以隨意打發。
周媚知道這件事終究只能過去,可她恨,恨毒了鍾離皓這個惡婦人,哪怕是所有人都將事情淡忘,哪怕是後來莫雲登基她封了後,也終究無法釋懷。
這些年,她一直沒再懷上孩子,御醫是初次產傷了元氣,只能慢慢調理。這一調理,就是好幾年,調理到鍾離皓先有了生養!
那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卻有了身孕,還封了貴妃,這讓她如何不恨!
周媚恨不得親手殺了她,可是不能。那是陛下的孩子,至今唯一的孩子。即使再不願,也想要替陛下保住這個孩子。
更何況,她切身體會過這種孩子從身體裏流逝卻抓不住的悲痛和無助,她可憐的孩兒都沒能來到這世上看一眼,她又如何忍心去害一個孩子?
到底,她還是不夠狠心。
思緒回攏,周媚眼中焦距逐漸清晰。
回憶結束,之後的畫面又再次轉到周媚的單獨視角。
她靠着身側的廊柱,讓自己顫抖不穩的身體不至於倒下去。
這也是祁雪接下來戲份的開場。
過了一遍劇本,祁雪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悲涼,爲了周媚。
這種悲涼一直持續着,直到副導演宣佈一切準備就緒,各演員就位,然後被她帶到了接下來的戲份裏。當祁雪成爲周媚,她的每一個眼神,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憤恨和不甘,將人物的內心情感詮釋得淋漓盡致。
就在周媚暗暗立誓之時,殿內再次有了動靜,這回是莫雲。
“皓皓,是我不好,這些年苦了你了。”
“爲了皇位,爲了周家的支持,我不得不娶周媚那個毒婦,還要做出一副偏寵的模樣,害你只能屈居人下成爲側妃,看你受盡委屈也無能爲力,就連登基冊封也要顧慮着周家的勢力,不能光明正大的給你高位分。”
“是我無能。”
他的聲音依舊溫柔,卻是對着另一個女人,出的話,猶如一把尖銳的匕首,直直扎進周媚的心窩,血肉模糊,痛不欲生。
而這剜心之痛,纔剛剛開始。
“別這麼雲郎,這不怪你,要怪只怪周家仗勢欺人。”鍾離皓柔聲安慰:“如今,一切都好了。周媚父母兄弟盡喪,兵權已被收回過半,周家名存實亡,而我們也有了孩子,還是兒子,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
“你得對,周家已無人,僅剩南宮一家,周媚勢力被削弱,你和孩子以後多得是好日子。”
“這都多虧了你的足智多謀,才能順利奪回周家手裏的兵權。”
“你再等等,等南宮家一倒,你便是名正言順的皇后,我們的兒子,就是太子。”
莫雲極盡溫柔寵溺的做出承諾,道不盡的情意,卻成爲壓碎周媚一顆心的最後一根稻草。她猶如雷劈,呆愣當場。?
他,多虧了鍾離皓,他才奪回了周家的兵權。
周媚整個人癱軟在廊柱上,若不是有它支撐,她此時早已癱坐在地。
她一雙眼眸瞪得老大,眼中滿是難以置信,一步一步的往後退。
許是突然一聲雷鳴動靜太大,遮掩了她的慌亂步伐。
她精神恍惚的轉身離開,也顧不上什麼玉環不玉環,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將她的心碎的體無完膚的地方。
她漫無目的的走着,打發了一波又一波的侍從,甚至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想找個無饒清靜之地輕舐傷口。
閃亮的銀光劈開漆黑陰沉的夜空,來勢洶洶,像是要將地一分爲二。傾盆的大雨伴隨着轟隆一聲巨響直從降,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打落在她身上,她絲毫不爲所動,只是走着。
等她累了,身心俱疲,再也走不動,直接癱倒在地,泥濘污水濺了一身的時候,才猛然發現,她不知不覺竟走到了冷宮。
常年空曠雜草叢生的不祥之地,沉沉的死寂和陰森森的寒氣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