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嬌說了一通，沒有半點新意，寧兮瑤用勺子攪着雪梨湯，百無聊賴地道：“所以，你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正是。”杏嬌頹然地盯住她，“娘娘可否告知奴婢，您爲何會懷疑奴婢，而非春平？”
寧兮瑤拍了拍手，“問得好，這問題紅福也琢磨了許久。”
紅福連連點頭，“正是正是，娘娘您說一說吧。”
“很簡單。”寧兮瑤努了努嘴，“你的鞋。”
鞋？
杏嬌垂下頭，腳上是一雙宮婢形制的軟底繡花鞋，沒有半點出格的地方，“奴婢不明白。”
“嗐。”寧兮瑤說道：“越妃有孕，所以侍婢們在她屋裏鋪了毛皮毯子，以免着涼，是吧？”
“是。”
寧兮瑤幽幽道：“那是白狐皮製成的，對吧？”
杏嬌不解，但還是點頭道：“正是。”
“所以，若是你沒有去過越妃的屋子，鞋上怎麼會沾着白狐的毛？就連本宮屋子裏的那隻耳墜子，也是你丟進去的，是不是？”
杏嬌悚然一驚，低下頭仔細看去，那朵繡着的白梅花上，果然有一截柔軟的毛髮，正在隨風浮動。
若不是仔細瞧，根本看不見。
“娘娘心細如髮，奴婢佩服。”
寧兮瑤打量着她，“你也別沮喪，若是你能幫本宮一把，本宮就不會爲難你。”
杏嬌訝異地道：“娘娘想讓奴婢做什麼？”
在她的目光之下，寧兮瑤突然端起方纔那碗已經涼透的湯，一飲而盡。
“娘娘！”
陳思驚呼一聲，一把奪過碗來，卻已經來不及了，“您這是做什麼？”
紅福嚇得魂飛魄散，重重地拍着她的背，“娘娘快吐出來！快呀！”
寧兮瑤避開她，定了定神，重新盛了一碗，遞給了杏嬌，“把這個送去給越妃，記住，要若無其事。”
杏嬌看着眼前這個可怕的女人，哆哆嗦嗦地接了過來，“是，奴婢這就去。”
杏嬌出了門，陳思拉着她就往外走，“走，咱們去叫御醫。”
“哎！”寧兮瑤無奈地道：“二嫂嫂，不用了。”
“什麼不用？”陳思急得火冒三丈，“那東西連杏嬌都不敢喝，你直接吃盡了，你是不想活了？”
陳思是真急了，跟她說話連你都用上了，寧兮瑤拉着她進了廂房，安撫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可紅福壓根不聽她的，已經端了一大碗水來要給她清腸了，寧兮瑤迫於壓力，只能據實以告，“停，你們聽我說，你們想，越妃不是傻子，這是她自己要喝的東西，所以不會是什麼致死的毒藥，對吧？”
這倒是。
陳思依舊十分憂慮，“可若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藥，你當如何？”
“二嫂嫂，她懷了身孕的。”
寧兮瑤解釋道：“她是個孕婦，總不至於爲了看坑我連孩子也不要了，所以，據我估計，這就是種會讓人看起來虛弱的藥。”
“這……”陳思嘆了口氣，“這也太冒險了，不行，咱們還是去找御醫瞧瞧吧。”
寧兮瑤卻格外篤定，“不必了，肯定不會有事的。”
至於她爲什麼如此肯定……
廢話，要真是毒藥，系統早提示了。
這廂，越妃房裏，皇帝與她對坐，越妃笑盈盈地攪動着勺子，姿態優雅地喝了一口雪梨湯，隨後便開始等待。
大概一刻鐘，毫無反應。
可還是沒有任何徵兆。
越妃一飲而盡，皇帝看着她，微微蹙眉，“你……很餓？”
“臣妾失儀。”越妃一面敷衍，一面琢磨着，這不對勁，喝了這麼多，總該見效了呀？
可對面的銅鏡裏，她面如桃花，沒有半點虛弱的跡象，這連裝都不好裝了……
就在她糾結的時候，紅福闖進了門來，對皇帝道：“皇上！貴妃娘娘不好了！”
楚雲漾霍然起身，毫不猶豫地出了門，身後，越妃斟酌片刻，到底跟了上去。
廂房裏，寧兮瑤躺在榻上，虛弱得像是時刻要斷氣。
皇帝大步流星進了門，隔着牀帳都能瞧出那人的虛弱，他一手撩開帳子，寧兮瑤慘白慘白的一張臉近在眼前，他不由得一驚，“這是怎麼了？”
寧兮瑤面容慘淡，就連嘴脣都沒了血色，紅福在一旁道：“皇上，就是因爲娘娘喝了一盞雪梨湯，就變成了這樣，您看這可怎麼好？”
此言一出，越妃就定住了。
怪不得，怪不得她看寧兮瑤眼下的狀態十分熟悉，這不是她給自己預備的藥嗎？
怎麼被寧兮瑤給喝了？
“雪梨湯？”楚雲漾掃了眼桌上的湯盞，冷冷道：“來人，傳御醫。”
“是。”
不多時，御醫匆匆趕了過來，越妃心道不妙，於是開始給他使眼色。
好巧不巧，這位御醫德高望重，正是御醫院裏的臺柱子。
從而也說明了，這位御醫歲數不小了，眼神也有些不濟，見越妃如此，恍然大悟。
奧，換人了是吧？
於是他信心百倍地對越妃點頭致意，而後走到寧兮瑤牀前，摸着脈道：“娘娘脈象紊亂，這是中毒之兆。”
越妃感覺心跳都要停了，這人怎麼回事？
牀榻上，寧兮瑤咳了兩聲，裝模作樣地捂住胸口，一面覷着越妃的神色。
怎麼樣？自己挖坑自己跳的感覺爽不爽？
越妃罕見地有些失態，臉色極爲難看，楚雲漾則是一臉嚴肅，“如何解毒？”
御醫本着做戲做全套的原則，說道：“好在中毒不深，臣會配製解毒湯，給娘娘服下。”
“快去。”
榻上，寧兮瑤身心舒暢地躺着，不得不說，越妃還真是挺能琢磨的，這藥喝完了以後，人看着就像要斷氣了一樣，可實際上一點感覺都沒有，頭也不昏眼也不花。
一旁，越妃突然瞧見了門口的杏嬌，正想找機會問她，誰知杏嬌匆匆忙忙跑了進來，對皇帝道：“皇上，奴婢失職，這湯是奴婢煮的，奴婢中途出去了一趟，沒想到，竟被人下了藥！”
楚雲漾面色如霜，“你出去的時候，可有什麼人進出膳堂？”
“有的！”杏嬌看了眼寧兮瑤，斬釘截鐵地道：“越妃娘娘身邊的綠蘿去過。”
嚯。
此言一出，四下俱寂，越妃迅速否認，“皇上，這侍婢定是胡說八道，綠蘿何曾去過膳堂？”
杏嬌詫異地道：“綠蘿這幾日不在娘娘身邊伺候，娘娘怎麼知道她去了何處？”
“她是本宮的侍婢，本宮如何不知？”
越妃用眼神示意她閉嘴，誰知杏嬌卻嘟囔道：“那綠蘿捱打那一日，娘娘不也是不知情麼？”
“你胡說什麼？”越妃有些惱了，“本宮身邊的人，不容你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