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子。

    排行老二的陳吉怎麼就成了幼子呢?

    自然是因爲陳思給旁人當閨女去了,陳禹城這隻老狐狸跟這兒存心膈應人呢。

    這份惡意簡直要寫在臉上了。

    寧兮瑤擦着手,沒出聲。

    陳思則偏過了頭去,一眼都不想瞧。

    皇后沒言語,他們就得跪着。

    陳禹城恨得磨牙,他沒挑好地方,這幫王公貴族都像被寧兮瑤下了蠱一樣,圍着餐桌,喫得不亦樂乎,眼下這兒根本沒人,是以只能吃了這個悶虧。

    他惱恨,偏偏兒子也不提氣,在他身後嘟嘟囔囔,“好好的席面不喫,非要來跪瓦子,又不是新媳婦見婆母……”

    陳禹城橫了他一眼,滿是警告,陳吉這才閉了嘴。

    跪了足足一刻鐘。

    本以爲寧兮瑤當了皇后,又在自家院子裏,好歹得顧及臉面,誰知道這賤人依舊臉酸心窄,用這麼幼稚的法子折磨人。

    他跪着,裏頭幹什麼呢?

    天殺的,姑嫂兩個翻花繩呢!

    終於,寧兮瑤如夢初醒,輕呼一聲,“呀,陳大人還跪着呢?”

    陳禹城極力剋制,“臣在,娘娘不發話,臣不敢擅離。”

    寧兮瑤嘆了口氣,“這麼客氣做什麼?旁人都是行了禮就走了,陳大人偏跪着,這也怪不着本宮瞧不見你了,您可是有事?”

    瞧瞧,三言兩語把自己摘乾淨了。

    陳禹城吐出一口濁氣,打起精神來,“臣畢竟與衆人不同,是以想來瞧瞧縣主。”

    “有何不同?”

    寧兮瑤拉過陳思,面龐猶如鮮嫩的花朵,可說出口的話卻帶着刺,“都是來赴宴的客人,陳大人怎麼就與別人不一樣?”

    她語帶挑釁,陳禹城忍不住看向了陳思,“旁人如此折辱你的父親,你就如此袖手旁觀?”

    上趕着給人找彆扭,說不過還想拿捏陳思,哪有這麼好的事?

    寧兮瑤把手一撂,正要開口,卻聽陳思道:“父親?我父親數年前已經病故了,如今魂遊天外,待會兒我還要給他上香。”

    “你!”

    陳禹城氣得直哆嗦,“你說的什麼話?你在詛咒誰?”

    “放肆!”

    陳思冷了臉,“皇后娘娘面前,豈容你大呼小叫?”

    倆人打配合,這話頭剛撂下,寧兮瑤那邊就接了過來,“承恩公過世,誰人不知?縣主已經認祖歸宗了,哪又冒出來別的父親?您這是拿皇上和承恩公府開涮呢?”

    好,好的很。

    看模樣,陳思已經徹底拋棄陳府了。

    陳吉終於醒了神,見親爹被人呲噠得像霜打的茄子,開口道:“那敢問縣主爲何如今還姓陳?怎麼不索性改了跟承恩公姓鄭?”

    有再一再二,沒有再三再四。

    陳思理了理裙襬,走到二人面前站定,“不改姓,這是本縣主生母的遺願,自然要遵從。”

    說着微微弓腰,看着陳吉,眼眸銳利,“陳公子,從此以後咱們就不是血親了,本縣主也不會平白擔待你,你最好規矩些。”

    陳吉臉漲得通紅,這個死丫頭,瘋了不成?

    可明着是敲打他,也是在敲打陳家人,陳禹城氣息不穩,恨恨瞪着她,“好丫頭,撿着高枝了,就忘了本分了,好,好……”

    “咳。”

    寧兮瑤起了身,走到陳思身旁,笑道:“走吧二嫂嫂,不必跟他們嚼嘴磨牙的。”

    說完,二女飄然而去,徒留父子二人留在原地,恨得心頭都要滴出血來。

    出了廳堂,寧兮瑤看向陳思,安撫道:“別理會,往後徹底撂開手了,再與咱們不相干。”

    “我明白。”陳思笑了笑,“娘娘愛護,我都明白,不相干的人,我在意他做什麼?走吧,咱們去瞧瞧娘在忙什麼。”

    陳思從不叫寧夫人婆母、母親,就跟着寧世鏡和寧兮瑤叫娘,透着股親厚,寧兮瑤神祕地笑了笑,“我猜,娘這陣子肯定樂壞了。”

    “怎麼說?”

    寧兮瑤一努嘴,“你瞧。”

    順着瞧過去,寧致遠正同寧國公說話,像是極爲相投,陳思瞭然,“呦,寧國公府的人到了?那夫人和柯小姐定然也來了。”

    “嘿嘿。”寧兮瑤搓搓手,一臉笑容,“看着吧,咱們家又要添人了。”

    陳思無奈地戳了她一指頭,德行!

    寧夫人在小花廳待客,果不其然,柯菱也在屋裏,被寧夫人含笑的目光打量着,越發羞怯了。

    屋裏好些個年輕女客,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明着是來赴宴,可背地裏卻有別的打算。

    眼看着寧家勢頭越來越大,又出了個皇后,一家子裏,只剩寧世清一位哥兒沒成家了……

    寧世清,年少英才,生得又齊全,再加上皇帝對寧兮瑤的偏愛,往後的出路更不用愁。

    是以,女客們都有意無意的往寧夫人跟前湊,把人纏的脫不開身。

    柯菱被人擠在外頭,卻也不急。

    寧夫人方纔已經問過了她娘有關她的生辰八字,平白問生辰做什麼?這麼大的姑娘都明白。

    再加上,她身上還帶着寧世清給的玉佩呢,寧世清承諾了回來就去她府上提親,板上釘釘的事,跟這些人爭個什麼勁兒?

    她穩得起,旁人卻以爲她故作清高,尤其是翟御史家的二小姐翟景,捏着帕子,尖酸刻薄地道:“咱們跟這使勁兒,說不定有人在心裏正嘲笑咱們呢,裝腔作勢。”

    話是盯着柯菱說的,想裝不知道都不成,柯菱微微蹙眉,撂下了茶盞,“翟小姐這是何意?我安安穩穩坐着,與你什麼相干?”

    “哼。”翟景倨傲地揚起了下巴,滿頭的珠翠叮噹作響,“坐着也罷了,怕就怕有些人拿我們做陪襯,裝出副遺世獨立的模樣,心裏卻不知道多腌臢。”

    越說越上臉了,柯菱好歹是寧遠侯府的小姐,脾性再好也忍不了,正要翻臉,卻聽後頭有人笑吟吟道:“本宮來遲了。”

    衆人回過頭去,皇后攜着縣主款步而來,一個端麗,一個素雅,果真是好體面。

    寧兮瑤笑得和善,剛纔在外頭聽見了翟景的話,已經有些不悅,眼下正盯着翟景打量。

    勉強算得上清秀,眼距偏窄,多了幾分刻薄,哪裏比得上杏眼桃腮的柯菱?怪不得說話這麼難聽,原來是嫉妒。

    翟景不知道自己的心思都被人看破了,見寧兮瑤盯着她,滿心歡喜,走過來見禮,“臣女翟景,見過皇后娘娘,見過縣主。”

    “起來吧。”

    前頭,寧夫人好容易探出頭來,對她道:“皇后娘娘來了?快,給娘娘上茶,思兒,你帶着娘娘坐下。”

    寧兮瑤看着親孃這幅模樣,也有些無奈,寧夫人是女中豪傑,平時喜歡練武,最不耐煩別人在她面前彈琴跳舞。

    真是大型社死現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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