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兒。”

    梁王后突然道:“帶小夫人去瞧瞧。”

    這麼好說話?

    寧兮瑤心中有些疑惑。

    在女人堆裏待久了,她一眼就瞧出梁王后的表情裏透着幾分陰險,肯定沒憋什麼好屁。

    不過她進宮就是爲了見齊玥的。

    別管如何,見到人才是要緊的。

    是以寧兮瑤點點頭,果真跟着那個叫蕊兒的女官走了。

    梁王后就看着她,頭也不回地奔着自己挖的陷阱而去,終於揚眉吐氣,冷笑了一聲,隨後也離開了。

    蕊兒引着寧兮瑤前行,一路七扭八拐,越走越偏僻。

    要不是看蕊兒是個女子,她八成會以爲這人要把她拖進小巷子這樣那樣……

    蕊兒也看出了她的疑惑,笑着解釋道:“夫人身子不好,需要清淨,是以王后便將她安排在宮裏最清淨的居所了。”

    寧兮瑤解讀了一下,最清淨的居所,也就是說最偏最冷的地界唄。

    這幫人真是拿誰都當棋子。

    好不容易來到了齊玥的居所,門口卻無人。

    蕊兒停在了門口,對她道:“小夫人,夫人就在裏頭,您自己進去吧,奴婢還要回去給王后回話。”

    寧兮瑤見她一副要溜的模樣,立馬拉住她,“哎呦!等會兒,我肚子有些疼……”

    話雖如此,可手上的力道可一點不含糊,蕊兒差點以爲手臂都要被她捏斷了。

    這是怎麼話說的?

    可畢竟來者是客,人家嚷着肚子疼,她也不能推開人直接跑。

    更何況,寧兮瑤拽她拽得格外使勁,半點都掙脫不得。

    蕊兒簡直急出汗了,“那……奴婢扶您回去坐一坐……”

    “回去幹嘛呀!”寧兮瑤扯着她往裏拉,“這不就有現成的地方嘛……”

    蕊兒哪裏想蹚渾水,掙扎着道:“這不好吧?”

    寧兮瑤一門心思拖着她,“怎麼,難道夫人還能把我轟出去?別擔心,我們夫人最心善了!”

    說話間,門被推開了。

    完了。

    蕊兒腦海裏冒出了這麼幾個字。

    她被這個一身蠻力的女人,拖下水了。

    今日天色不算好,過了午後,太陽也被隱去了,此刻陰風陣陣,吹着屋裏的帳子飄來飄去,鬼氣森森。

    蕊兒嚇得汗毛倒立。

    寧兮瑤不明所以,那她還能不知道嗎?

    可寧兮瑤卻像是渾然不覺,拉着她不斷催促,“我腰疼得很,快,你扶着我去給夫人見個禮。”

    見禮?

    這種情形,怕是磕頭更合適了。

    蕊兒欲哭無淚,跌跌撞撞扶着她上前,寧兮瑤也不客氣,直接一屁股坐在了離牀榻最近的椅子上,卻還是不肯撒手,“夫人,我是郎君新納的小夫人,王后身邊的女官蕊兒帶我來給你見禮啦。”

    爲什麼要提她的名字啊啊啊啊!

    蕊兒簡直要落下淚來,萬一這夫人成了厲鬼,會不會來找她索命?

    “啪嗒—”

    帳子裏突然有了動靜,像是什麼東西掉了下來,蕊兒突然放聲尖叫,“啊!”

    寧兮瑤被她嚇了一跳,“你喊什麼?”

    蕊兒面色發白地盯着帳子,只見那灰突突的帳子緩慢地、一寸一寸地被人撩開了,露出了一張慘白慘白的臉。

    “你說,你是……誰?”

    艹。

    蕊兒突然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寧兮瑤看着榻上這個形容枯槁的女人,很難把她跟齊錚尋人的畫像上那個活色生香,明豔動人的姑娘聯繫起來。

    而且,此刻的齊玥讓她有一種恐怖的熟悉感。

    就像是看見了死而復生的自己一般。

    至此,她對蘇策的變態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寧兮瑤低頭看她的脖頸,上頭果然有青紫的痕跡。

    果然如此。

    “這是他動的手?”

    寧兮瑤脫口而出,沒有前言後語,可齊玥就是理解了她的話。

    “是。”

    齊玥啞着嗓子,“他想勒死我。”

    爲了成全你,爲了留住你。

    後半句話,齊玥沒說出口。

    寧兮瑤在打量,而她也是。

    她沒見過寧兮瑤,可世上應該找不出比她還了解寧兮瑤的人了。

    衣食住行,舉止談吐,神情喜好,過去的日子,這些都成了她必須研讀的功課。

    只有做得好,才能喚起蘇策的一點點回憶,換得他一點點憐惜。

    甚至於昨日,也是因爲這幾分相似,她才能刺激到蘇策,讓他在關鍵時刻鬆了手。

    而此刻,她與寧兮瑤面對面坐着,二人看起來宛如姐妹一般。

    只是一個鮮豔明媚,一個形容枯槁。

    齊玥的眼裏有憤怒、有無奈,更有掩不住的悽苦,最終卻只是笑了笑,“我很像你,是不是?”

    好好的漂亮妹妹,被折騰成這個鬼樣子,寧兮瑤也十分唏噓,更要緊的是,這可是她拜把子兄弟的親妹妹,那就是她寧兮瑤的妹妹。

    “你受苦了。”寧兮瑤掃了眼地上的人,突然道:“我送你出去,可好?”

    齊玥愣住了,旋即笑了笑。

    這句話簡直就是噩夢。

    多少人曾經承諾送她回家,梧王也好,寧世清也好,都沒做到。

    與其有了希望再失望,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抱有期待。

    可寧兮瑤已經開始動手扒她的衣裳了,動作之利落,簡直不像個養尊處優的皇后。

    “你……你做什麼?”

    寧兮瑤頭也不擡,“別愣着了,你能動不能?把你的衣裳脫下來,換一件。”

    不知爲何,齊玥腦中一片茫然,竟真的按照她說的做了。

    寧兮瑤三下五除二,替她換好了衣裳。

    做完以後,寧兮瑤突然抓起齊玥剛脫下的衣裳,走出了門去。

    齊玥呆呆地看着,隨後也跟着出了門,眼見她來到東邊的水井邊,隨後毫不猶豫地將衣裳丟了進去。

    “好了。”

    她拍拍手,隨後上下掃了齊玥一眼,似乎在判斷她的身體狀況,隨後問道:“你會演戲嗎?”

    “……啊?”

    片刻以後,一個女子跌跌撞撞扶着寧兮瑤往外走,而寧兮瑤垂着頭,一手捂着胸口,看樣子很是難受。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寧兮瑤身上。

    根本無人注意那個扶着她的人不是什麼侍婢,而是齊玥。

    “讓開,小夫人身子不適,要回府。”

    倆人腳底生風,直接出了宮門,門口的侍從以爲齊玥是宮裏派出來的侍婢,也沒多想,直接讓她二人上了馬車。

    路過那家醫館時,馬車突然被喊停了,寧兮瑤被扶着走了進去。

    衆人以爲她扛不住了,於是慌慌張張給蘇府送信,一時間忙亂得很。

    寧兮瑤領着齊玥上了二樓,背過人,將身上所有碎銀子和首飾都給了她,囑咐道:“錢,首飾,還有從那個女官身上摸來的令牌,你帶着,找個地方休養幾日,然後出城去找我二嫂嫂陳思,你見過的,讓她送你回澧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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