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泰的眉頭攢了攢,夫妻多年,他很是瞭解自己的妻子,她的態度和她的反應,都是她掌握了十足的證據,纔會這般質問他。

    “我……只是想報復蕭華雍。”蕭長泰臉上浮現怨恨與不甘,“我們會落到今日的地步,皆是拜他所賜……”

    “啪——”

    蕭長泰的話未完,葉晚棠用盡全力,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滾燙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的手還僵在半空中,維持着打蕭長泰的姿勢,卻抑制不住的顫抖,她渾身都在顫慄。

    失望、痛苦、悔恨交織在她的眼底,她抖着脣:“事到如今,你都不曾悔過,把所有的過錯推到旁人身上。你今日落到這般田地,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是你不自量力,野心勃勃又遇強敵。他是皇太子,是正統嫡出,本就該繼承大寶,你身爲庶弟,欲奪他之位,卻不容他反擊?

    爭奪失敗,技不如人,卻又滿心怨恨。甚至不惜忘記祖宗,忘記你身上漢人的血脈,忘記當年突厥馬踏中原,以我漢家兒郎爲獵物,漢家女郎爲泄慾之物的恥辱,甘與之爲伍!

    不配爲漢家兒郎,你不配做我葉晚棠的夫君!”

    她的厲聲譴責,字字如刀,直入心扉,蕭長泰眼瞳漫上血色:“你終究是後悔了對麼?”

    “是,我悔,我悔不當初!”葉晚棠淚如雨下,“當年我出嫁之時,祖父尚且在世,他說你終究是皇子,我如何能聽不懂其中深意?可我還是義無反顧嫁與你,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我永遠無法忘記,那日漫天蜂涌,你把我護在身下,被蟄得滿身紅腫,還逗我笑。我就知道,你便是我想嫁之人。”

    抹去腮邊的淚水,葉晚棠深深凝視着蕭長泰:“你一次又一次騙我,一次又一次用我對你的情意束縛我,我不知失望過多少次,可我從未有後悔過嫁與你,但是今日,你讓我幡然醒悟,並非有情,並非深愛,便能無怨無悔。”

    這些年,作爲枕邊人,蕭長泰再謹慎小心,葉晚棠又豈能絲毫不起疑?

    只是他們已經成爲夫妻,他身爲皇子,太子體弱必會英年早逝,有那種心思,葉晚棠雖然憂心,卻也覺着無可厚非,她想要與世無爭,卻不能強迫於他。

    好在他待她的心從未有過半點疏忽,成婚數載,哪怕他們一直無所出,他也不曾想過要納妾,外面污言穢語說她是不孕之人,他也將過錯盡數攬在自個兒身上。

    他待她的好,是情真意切,便是因爲這一份純粹的好,她無論知曉什麼,都無法將他割捨。

    她深愛的人,可以有不足之處,可以有野心,可以落魄一無所有,只要他能待她初心不變,她便能不離不棄。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不止如此,她不能接受一個叛國之徒,一個投向曾經蔑視漢家子女尊嚴與性命的突厥之人!

    “晚晚……”

    “你別過來!”葉晚棠迅速後退,防備的眼底透着一絲絲厭惡。

    厭惡!

    這一絲厭惡,讓蕭長泰一股怒氣從胸腔爆發直衝天靈蓋,他迅速上前,一把拽住葉晚棠的手:“你可以不理解我,可以埋怨我,卻不能厭惡我!”

    葉晚棠開始劇烈掙扎:“你放開我,我不許你碰我!”

    “不許我碰?我要碰你,你無權拒絕!”雙目赤紅的蕭長泰,這一刻被葉晚棠深深的刺傷,他心中的怒火在她的掙扎之中化作了繼續宣泄的戾氣。

    屋子裏噼裏啪啦東西撞到的聲音飄出窗外,伴隨着女子的憤怒到隱忍的低吟,天空凝聚的雲層,壓抑而又黑暗,淅瀝瀝的雨聲飄落,遮蓋了一切痕跡。

    清醒過來的蕭長泰,完全不知該如何面對葉晚棠,他懊惱與悔恨,蹲在榻前握住她的手,低聲細語求她原諒,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對她用強。

    眼睛生疼,彷彿已經淚乾的葉晚棠抽回手,轉過身不願意多看他一眼。

    蕭長泰一直守着葉晚棠,葉晚棠卻宛如木偶一般,眼底的光亮消失殆盡,直至下屬再三催促,蕭長泰纔不得不離開,留下了諸多人看着葉晚棠。

    蕭長泰一離開,葉晚棠便起身出了屋子,不理會屋外的守衛,她漫無目的走着,吹着夜風,在野草瘋長的草坪之上一直站到天亮。

    誰也不敢打擾她,誰也不知她在想什麼……

    兩日後沈羲和接到了傳信,言及庭州之外,看到屬於她的傳訊煙火,沈羲和想到了去年她給葉晚棠之物,忍不住沉沉嘆了口氣。

    決定起身前往庭州。

    而這兩日,蕭長泰終於決定見一見蕭覺嵩,耿良成在突厥這裏也再沒有受到任何刑訊。他甚至被單獨安置在了營帳之中,恰好被潛入敵軍陣營想要來營救耿良成的兩名郎將看到。

    看到他與突厥王相談甚歡,看到他與突厥王推杯換盞。

    此二人選擇按兵不動,他們雖有猜疑,卻念及耿良成這些年對西北的勞苦功高,或許這只是耿良成的脫身之計。

    當天夜裏,耿良成便彷彿有人相助逃了,而他剛逃沒有多久,突厥就暗中派兵跟隨其後,兩名郎將心中大駭。

    若是耿良成順利跑回去庭州城,城門打開,這些突厥兵趁機圍殺,在庭州守城將領毫無準備之下,是很容易破城入內!

    此時蕭華雍假扮蕭覺嵩與蕭長泰在蕭長泰約好之處見了面。

    蕭長泰看着年邁的蕭覺嵩,打量的目光毫不掩飾,看了半晌,蕭長泰才道:“太子?嗬,不知我該喚你堂伯還是皇弟?”

    蕭華雍看着他,並未言語。

    蕭長泰卻已經篤定他就是蕭華雍:“行宮也沒有什麼嘉辰太子殺上行宮,一切不過是太子殿下爲了脫開陛下試探之舉的計謀。太子殿下入了庭州都護府,卻因疲勞過甚而臥榻不起,這樣的招數太多,旁人信,我卻不信!”

    接到蕭華雍躺在都護府,蕭長泰就知道蕭華雍定然掩人耳目做他事,恰好此刻耿良成要爲他引薦蕭覺嵩,他沒有證據,卻有直覺。

    “你救了耿良成又如何?他即將成爲帶突厥破城的叛逆!”蕭長泰冷笑。

    蕭華雍也不再僞裝,而是用了屬於自己的聲音:“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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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一章,明天看能不能把這個爭鋒寫完,進入下個反派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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