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後大家就都行動起來了。

    小黃師傅幫着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他是不住在藥坊裏的,要趕着回去照看其他人,他有一個特別要好的孤兒兄弟,早年間因爲受傷壞了雙腿,需要人照應。

    小樁子和小毛兩人也滿臉激動地離開藥坊回家去了。

    兩人是鄰居,也是一起玩到大的,感情一向不錯。

    走在黑乎乎的夜裏,只有遠處的幾盞燈籠照着路,但這一點都不影響兩人越走越激動。

    “樁子哥,你高興不?那可是五百文呢!

    我大哥現在一月的工錢也是五百文,可他那裏不管喫,喫飯要自己掏錢,還喫不好。”

    樁子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當然高興,相當高興。

    但不單單是爲了這眼下的五百文,他比小毛看得更遠,他高興地是苗掌櫃說好的成爲賬房先生的可能。

    眼下這五百文不少了,能解決他家的燃眉之急,但要想徹底改變家裏的困境,還是得成爲賬房先生纔行!

    他有一個已經出嫁的姐姐,還有十一歲的妹妹和三歲的弟弟,母親在家洗衣做飯照看弟弟,父親是鎮上的做苦力活的。

    因爲過度操勞,父親蒼老的可怕,身體也不再如以前那般,這幾年的收入越發的少了,家裏的生活捉襟見肘,喫飯都困難。

    前陣子糧食漲價的時候,家裏頓頓清水般的粥,一連吃了幾天,喫的他頭昏眼花渾身沒有力氣。

    而餓到受不了的那天晚上,他聽到父母商量着要把才十一歲的妹妹嫁給一個老光棍,只因爲對方願意給三十斤糙米的做禮錢。

    那一瞬間他就清醒了,無比的清醒,他知道他決不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拖着餓到不行的身體出去找活做,但是屢屢碰壁,根本沒人願意要他。

    在他幾乎絕望的時候,那個自小一起玩耍的苗青哥,現在的苗掌櫃給了他一個機會。

    管喫住和每月三百文的工錢讓他看到了度過當時的困境的希望。

    他不用在家裏喫飯,其他人就能多分一口湯喝,能再撐一陣子,等到下個月他發工錢的時候,就能輕鬆很多。

    他去和父母談這些,希望不要把妹妹嫁出去的時候,父母的眼淚讓他明白,他們也不想那麼做,只是沒有更好的辦法。

    但父母還是答應了下來。

    甚至母親也開始帶着弟弟出門找活做,妹妹也是,不拘幾文錢,能做的都做,好在一家人終於熬了過來。

    有了他每月三百文的收入,再加上糧食價格稍降了些,家裏情況還是不太好,但是到底不至於餓肚子了。

    五百文能讓家人喫的飽,而等他成爲賬房先生,每月賺一兩銀子,父親也就不用再去做那麼辛苦的活,還可以換個輕鬆些的活計,哪怕工錢少些。

    而等弟弟長大了,也可以來藥坊做夥計,鎮上不會有比青野藥坊更好的地方了。

    掌櫃的是自小認識的大哥,性子和善還肯教人本事,藥坊裏的活兒輕鬆不累人,工錢給的多不說,一日三餐管飽。

    再沒有比這更好的去處了。

    小樁子回過神來,即便周圍黑乎乎的也依舊能感覺到小毛的開心,“掌櫃的讓二毛哥來補我的缺?”

    他去做臨時掌櫃,四個夥計就少了一個,雖然藥坊裏事情不多做的過來,但是依據這幾個月來對掌櫃和藥坊的瞭解,必然會再找一個夥計來。

    而小毛的反應很是明顯,說漲工錢的時候還沒這麼激動,結果後面和掌櫃的說了幾句就立刻激動的不行,還要和他一起回去。

    再聯想到之前小毛說過他二哥被上家鋪子打罵受傷近期一直在家裏找活做,很容易就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小毛用力點頭,“掌櫃說了,我哥來和我們一樣,先拿三百銅錢的工錢,過幾個月做得好,就和我們一樣漲到三百五十銅錢!”

    小樁子多少了解小毛家的情況,比他家好一點,小毛上頭有兩個哥哥,下邊有一個妹妹,至少喫得上飯,但也僅此而已了。

    人多是好事,但在沒有生計的時候不是,好在現在一切都漸漸好了起來。

    臨別前,小樁子提醒道,“別忘了苗掌櫃的話,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他是誰,只說是掌櫃的便是了,記得也把這些告訴二毛哥。”

    小毛點頭,“這些我都記得清楚着呢,放心吧。”

    ……

    谷</span>苗青深諳悶聲賺大錢的道理,這其中一半是無師自通,另一半是從木婉青身上學到的。

    第二天一早他就立刻行動起來,去做木婉青吩咐的那五件事。

    說是五件事,其實簡單概括下就是兩件事而已。

    一件是在鎮上找人去農莊裏修建倉庫,另一件就是重新安排分配農莊,按要求劃分片區,收賣糧食,瞭解情況等等。

    他先去鎮上找了專門幫人蓋房子的泥瓦匠們。

    這時候大家都窮,都缺活兒做,他用比往年低三成的價錢外加管一頓飯的代價談妥了這樁生意。

    談妥之後他心情相當不錯,帶着幾個匠人去農莊瞭解情況。

    到了農莊,和農莊的兩個管事把這事一說,然後三方一起去找地方,商量具體建造的一些細節。

    修倉庫的細節說完之後,泥瓦匠們就去實地考察去了。

    留下苗青和兩個農莊管事,苗青把木婉青吩咐的那些事都說了出來。

    “農莊裏的糧食蔬菜,留下農莊一年的消耗量,其他的收成之後就照老規矩賣掉,把地都空出來。

    另外農莊裏的良田,分成五十畝,一百畝,一百畝,三百畝的四片區域,這幾天快點兒分好,用圍欄分隔開。

    五十畝的那一片就分在空地兒那邊,過幾天就要用了。”

    這些話一出,兩個農莊管事都有些懵。

    他們知道換了新的主家從前的那些規矩什麼的說不得都從頭到腳改一遍,這不,剛交接完就來說要建什麼大倉庫。

    這倒也罷了,但是用圍欄分區域這又是要做什麼?

    是要種不同的作物嗎?

    但也沒這必要啊,從前不做圍欄也沒出過什麼岔子,做什麼要平白做出個圍欄來呢?

    幾百畝地做圍欄,這個工程量可不小,需要的材料也不少呢。

    村長王大富提出了這個疑問。

    苗青點了點頭,說,“自然有我的用處,去做吧,我看林地那邊兒有不少竹子和灌木,正好用來做圍欄。

    順便把那平整些的林地清理出來,到時候買些果樹種上也不錯。”

    村長王大富點頭應下來,沒再說別的。

    苗青看着這兩個管事,這兩人態度還算不錯,但心中絕對稱不上順服。

    那是自然,這兩個人是農莊裏說話最有分量的,農莊裏的大小事務都聽他們的,時間久了,難免產生些什麼錯覺,尤其是換了一個摸不清底細的主家。

    若是被他們發現主家軟弱、好拿捏、好欺騙,難免會生出些什麼心思來。

    不過苗青不會給他們這個機會,語氣嚴肅地說道,

    “來之前我已經從曹管事那裏取了你們的賣身契來,這陣子農莊就要開始忙起來了,事情出不得岔子。

    我想問問你們兩個管事,農莊裏的佃戶有沒有那等偷奸耍滑、潑皮無賴、不服管教之人?

    若有,趁早發賣了出去。”

    這就是直接表明態度了,若是有不服管教的,賣了便是,左右都是奴隸。

    苗青在來之前,和當初其他幾個有意與這農莊的人討教過如何管理農莊、如何管理奴隸的法子。

    從那些人的話裏他總結出,對待尋常人,利誘加施恩能最快見到效果,而對待奴隸,則是表現威嚴纔是最有效的。

    這新主家不好惹!

    兩個管事聽着這話頓時心中一顫,而後互相看看,順服地低下身去。

    “苗管事放心,農莊裏沒有這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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