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青忽然轉過頭來,問李三,“你是這裏的管事,能給便宜些麼?”

    這話其實是說給牙婆聽得。

    周興和牙婆已經把價格談到二十個人一百九十兩銀子的份上了。

    果然,聽了這話,牙婆上道地讓了十兩銀子的價格,二十人一百八十兩銀子。

    “姑娘,這價格實在不能再低了。

    這些人都是實打實的有能力有經驗的,可不是那些只懂幹農活兒做苦力洗衣做飯的那種。

    再者說,便是那樣的,往年也要八九兩銀子,這些當然要更貴,若非今年年景不好,定然不可能是這麼低的價格。

    這已是讓了姑娘許多了。”

    木婉青笑笑,或許牙婆確實讓了不少價格,給了她不少便宜。

    但是牙婆也絕對不虧,照李三說的,這些奴隸大都是災民,災民的成本可也比往年低得多,說不準幾斤糧食便夠了。

    不過那就與她無關了,她的預算是二百兩,計劃就是買這些可能用的上的人。

    但要想讓這些人定下心來爲她做事,最好還是連他們的親人一起買回去。

    “你誤會了,我沒想壓低他們的價格,我只是想連同他們的親人一同帶回去。”

    這話一出,有近一半的奴隸理解跪下去感謝她,另一半慢了半拍也跪了下去。

    前者是有親人要帶的,後者多半已經沒有親人了。

    牙婆心道,這姑娘年紀小小就出落得這般仙姿玉貌,偏又有着這般七巧玲瓏的敏慧心思,若是生在京都富貴人家裏,未嘗沒有那寵冠皇城的造化!

    只可惜,生在了這遠離繁華的小鎮之上,家境又普通至今,只怕以後最多就是嫁個小商人小官這般了,白白辱沒了這般好的容貌。

    牙婆心中嘆息,只是嘆息歸嘆息,還是盡職盡責地給這羣人訓話,

    “姑娘仁善,要將你們帶回去,還給你們的家人一條生路,你們以後必得好好服侍新的主家,一心一意爲主家做事!”

    奴隸們齊聲應下。

    牙婆又威嚴道,“主家的仁慈,不是你們得寸進尺的依仗,心中都有些數,不然若是被主家退回來,辱沒了我東流牙行的名聲,會是什麼下場你們也清楚!”

    接着牙婆便帶着這些人去了內院,不多時就帶着他們和幾個老人孩子男人女人回來了。

    木婉青數了數,正好也是十個。

    這個數目有些緊張,照剛剛牙婆的態度來看,二百兩買下這三十個人有些勉強。

    果然,任由周興如何講,牙婆都不肯鬆口,只說要麼按照二十個一百八十兩,剩下的十個按市價算,要麼就一併二百四十兩。

    若是旁的時候,木婉青倒也不介意按市價算或是乾脆給二百四十兩銀子,畢竟她有錢,而這價格她也是得了便宜的。

    只不過,現在她只打算花掉周興手裏的二百兩銀票,不然再由她出錢的話,那提前把銀票給周興的意義何在?

    “不然這般吧,先留下幾個人,等下次再來帶走,這次就只帶走二百兩數目的人。”

    雖然說了下次會來帶走留下的人,但誰也沒把這話當真。

    牙婆皺眉思考要不要讓步,奴隸們絞盡腦汁想着自己的長處以免成爲被留下的那個。

    買主們挑選奴隸,奴隸們也挑選買主,誰都想要一個溫厚和善的主家,不想落到暴虐邪惡的人手裏。

    如今眼前正有一個很好的機會,若是抓住了,以後的日子基本就穩了,若是被留下,誰知道下一個來的買主是人是鬼?

    半晌,牙婆說,“想留下的自己站出來。”

    沒有人站出來。

    “沒人願意主動留下,不若姑娘選幾個人留下吧。”

    木婉青在那二十個人裏指了三個人出來,二女一男,這三人眼神不太正,她不喜歡。

    接着又指了指親眷那邊的一個頭發花白,滿臉褶子,衣着破敗的老者。

    “這個人和他的親人也一併留下吧。”

    那老者愣了,直直地朝木婉青看過來,渾濁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她。

    木婉青不爲所動。

    老者沙啞的聲音彷彿枯樹皮拖在地上的一般,“爲什麼?”

    “不爲什麼。”

    老者定定看了她半晌,眼中有着執拗的光,“我雖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但精通易經,能卜卦觀相,預測吉凶禍福。”

    木婉青的回答也很直接,“我不喜歡神棍。”

    這點是真的,自從剛穿來那陣,遇到個非要給她算命的神棍之後,每每想起,都很討厭那時的感覺。

    並非討厭那個人,而是討厭那種被外人窺探預測的感覺,討厭那種被人看破的失控感。

    一如現在這般。

    木婉青微微蹙眉,看向老者的表情不善起來。

    那種被人窺探的感覺又來了,這老者在卜算與她有關的事?

    下一刻,老者噗的噴出一口鮮血來,整個人狼狽地摔倒在地,看向木婉青的表情滿是震驚,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置信的事情。

    他算出了什麼?

    木婉青心中略煩躁,不管老者算出了什麼沒有,既然能讓她產生不好的感覺,那就說明老者其實是有兩把刷子的。

    而有這個能力的人,在整個末法世界裏也不會太多。

    這樣的人既然遇到了,放在外面必然是讓人不放心的,萬一他真的卜算了什麼呢?

    哪怕只是些細枝末節的東西,也有可能產生嚴重的後果。

    殺掉自然也不是什麼好法子,修仙界有無數的慘案證明這不僅不是什麼好法子,反而還是反噬最大的選擇。

    那麼,自然是留在眼皮底下最合適了。

    罷了,留下就留下吧。

    到時候養在農莊裏眼不見心不煩就是了,就像之前那個神棍一樣,不再見到就沒什麼了。

    牙婆遇着這事只覺晦氣,連連說要賠不是,還招呼人要把這吐血的老者拉下去。

    人羣中有個約麼三四十歲男子立即跪了下來,懇求道,

    “姑娘,大爺,這是我的一個長輩,從前在郡裏是很有名聲的神算子,曾爲很多達官貴人占卜過。

    我父親曾是郡守族親家的管家,我亦曾做過管事,幫主家經營過農莊鋪子。

    您說的那些我都懂,都能做,求您收下我們,給我們一條活路!”

    牙婆喊來的守衛正要將這男子和那老者拖走。

    木婉青忽然開口,“等等,這兩人我們一併帶走。”

    牙婆忙笑道,“姑娘真是善心腸,既這樣,這兩人就送予姑娘了,這些人一併算二百兩銀子。”

    周興辦了手續,得了一摞賣身契,挑了個沒人的時候將賣身契交與木婉青,

    “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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