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嗎?”

    溫七側躺在塌上,頭偏向牆壁一方,輕聲問道。

    “走了。”

    溫七沒動,只是嘆氣,語氣中滿是遺憾。

    “主子,你太着急了。

    想要從沉睡狀態恢復過來不簡單,何況主子的身體狀況實在差,本就需要更溫和更長期的恢復方式。

    爲了儘快恢復,用的藥太霸道,便是尋常人都容易出問題,更何況是主子了。

    即便我們有後手,也不能這般肆無忌憚,今日實在太兇險了。

    若是再繼續這麼下去,病情只會更糟,也許哪一次……”

    王大夫把後面半句不吉利的話吞了下去,接着又說道,

    “白石新寫的方案我看了,可以一試。

    這人有點兒東西,不知道從前在太醫院的時候,我怎麼沒注意到這麼個人。

    不過也是,太醫院問題那麼多,一個沒權沒勢的小大夫想出頭不容易。

    若是性子再耿直些不願同流合污,運氣差些,只怕連默默無聞地做個小助手都不成,說不定命都得搭進去。”

    王大夫心中很是感慨。

    他當初也是,無權無勢,不懂變通不願害人,空有一身醫術。

    只憑醫術在別處討生活是夠了,但那是太醫院啊,即便裏面有些庸醫蛀蟲,大部分的大夫太醫都是醫術高超的,他不算出彩,也沒有出彩的機會。

    後來好不容易有些希望,結果又被誣陷陷害后妃,若不是溫貴妃堅持要查清真相,他早已是後宮中諸多冤魂中的一個。

    此後他就得了溫貴妃的庇護,後來被貴妃派去照顧七皇子,一直到現在。

    王大夫回過神來,發現溫七已經靠坐起來,手裏拿着白石寫的那份方案在看,雖沒有笑,但看着心情不錯。

    見他看的認真,王大夫也沒有打擾他。

    溫七把方案全都看完,臉上露出個微笑來。

    王大夫也見了,說道,

    “主子也覺得這方案可行?”

    他主子自出生後身體就不好,久病成醫,且醫術還相當不錯,還提出過很多他聞所未聞但讓人驚豔的治療方案,這些治療方案後來都被證實用處巨大。

    溫七把方案放到一旁,只是微笑,並沒說話。

    “這方案細細看去,隱約竟有幾分主子從前的風格。

    第一版還比較穩妥,這過關了的第二版就大膽了許多,不過也更有效了許多。

    這白石,也是有些智慧在的。

    不過我們並不排斥新奇的治療方案,只要有效,那都是可以答應的。”

    王大夫這時還不知道,第二天他就會後悔說過這句話。

    “把隔壁院子收拾出來,用作白大夫他們的居所。”

    溫七病了不是一年兩年了,要治好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即便治好了,後面也還有着爲期更久的調養身體的階段,時間還長着呢。

    所以王大夫也沒多想,點頭道,

    “是該如此。有個午間休息,或是探討病情太晚了有個睡覺的地方也正合適。”

    王大夫說完話離開了,煎藥製藥那邊還需要他盯着去協調。

    溫七對着虛空發了一會兒呆,回過神來,

    “阿桂,我選的點心她喜歡嗎?”

    “主子,木姑娘當時許是不好意思,並沒有動那些點心。”

    溫七一陣失落,但很快就平復下來。

    “她的房間裏茶葉要多放些,上次她喜歡的那種要有,再從我私庫裏把京都國公府送來的茶葉送些過去。”

    谷</span>花桂:……

    如果是旁人的家的丫鬟,這時候該說的話是‘主子,那可是您最愛的茶葉,國公府特地爲您搜尋的,一兩千金難尋,攏共只得那幾小罐,怎麼能給一個平民丫頭喫?’。

    花桂是理智的清醒的,知道這種時候什麼也不用多說,只消乖乖答應下來就好,她確實也是這麼做的。

    只是心裏難免感慨,那個被她視作標杆、極度清醒理智的主子,怎麼如今也變成這幅爲愛沉淪的模樣了?

    但她接着又想起了貴妃,該說主子真不愧是貴妃的孩子嗎?

    花桂在心裏默默地吐槽着,出門就去把這事安排好了。

    不大會兒功夫,隔壁院子里人來來往往,兩間臥房就收拾出來了。

    房間裏面佈置的並不富麗堂皇,而是清淡雅緻的風格,不會讓人覺得不適。

    花桂把剛從私庫取來的茶葉裝進臥房的瓷罐裏,就聽身後傳來林如信有些陰測測的聲音。

    “你從私庫出來,不該去伺候主子嗎?”

    花桂沒動,只說道,

    “這是主子的意思。”

    林如信瞬間泄了氣。

    花桂最是明哲保身的人,不會多管閒事,但這時候,卻也不得不說一句,

    “林管家,主子有他自己的安排,這事你還是不要多管了。

    從前衡清苑俱聽你的吩咐做事,但如今,主子醒來了,你也該醒來了。”

    “我知道。”

    ……

    林如信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明白歸明白,心裏總歸是有些情緒在的。

    他是絕對忠於主子的,所以見不得主子的利益受損,見不得主子因爲某些人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他清楚那是主子的意願,所以不會也不能破壞。

    只能找人喝酒放鬆放鬆。

    這人選自然是溫二。

    兩人湊在一起喝了酒,林如信把溫七最近的情況,挑了些能說的向這位是他朋友,也是溫府掌家的二爺說了。

    溫二同他唏噓一番後,問他要不要向京中傳遞這個消息。

    林如信拒絕了,

    “七爺身體一向不好,這種事在從前也沒少發生過,向來是不能這麼做的,徒惹麻煩罷了。”

    溫二於是作罷,想了想,又說道,

    “東流那邊,我們接手的那些人裏,發現了一件事。

    是關於那個木婉青的。”

    原本已經喝的有些迷糊的林如信瞬間清醒過來,“你說。”

    “東流的人招供,他們盯上木婉青,是因爲她像皇帝喜歡的某個人,打算把她調教一番,送進宮去。

    這事我覺得有必要和你說一聲。”

    林如信的酒這次是徹底清醒了。

    如今的皇帝,存的什麼心誰人不知?

    覬覦先帝的兩位貴妃也不是祕密。

    皇后是溫貴妃的侄女,又有諸多妃嬪肖似麗貴妃,這等醜事……

    但問題不在這裏,問題在,東流的人,也覺得木婉青像麗貴妃……

    林如信起身,無視後面喊他的溫二,匆匆趕回了衡清苑去彙報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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