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善的臉色很不好看,可能因爲這涉及到關鍵的機密信息,也可能因爲這件事讓他感到羞恥。

    但木婉青不會因爲他臉色不好看就放過這個問題,她直直地盯着劉善等待他給出答案。

    劉善冷笑,“你不是都分析出來了嗎?再重複一遍除了羞辱我還有別的用處嗎?”

    木婉青沒說話,用處當然有,但不是羞辱你,而是爲了讓你進一步放下戒備。

    她更加認真地盯着劉善,不放過他臉上每一絲皺紋的變化。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

    她刻意停頓了一下,用來觀察劉善的反應。

    劉善似乎放鬆了些,因爲按照約定,他已經熬過了艱難的前兩個問題,只要再回答完這最後一個問題,一切就結束了。

    但實際上,前兩個問題不過是爲這第三個問題鋪墊而已。

    最後一個問題,纔是最重要的。

    到目前爲止,一切都符合她的預期。

    “溫七對你很重要,是嗎?”

    老實說,這句話她沒能完整地說完,劉善的憤怒如有實質般磅礴的以他自己爲中心震盪開來,被他一掌劈中的木桌原地四分五裂。

    她避的及時,沒有被迸飛的碎屑傷到。

    劉善站在原地,胸口劇烈起伏,目眥欲裂,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都寫滿了憤怒,雙眼緊緊地鎖定了她。

    “你騙我。”

    “是。”

    木婉青坦然承認,

    “除此外,我沒有更好的辦法來確認我想知道的事情。

    如果我直接問,必然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們只會繼續互相猜忌下去,平白浪費這麼一個好機會。”

    劉善死死盯住她,臉因憤怒漲的通紅。

    “抱歉用這種方法冒犯了你,不過我得到了想要的結果,這對我們來說,都是一件好事。

    就像你之前說過的,我們不一定是敵人。

    現在我可以坦然的說,我們不是敵人。”

    雖然不知道她和溫七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但靈魂深處的感覺不會騙人,她並不排斥溫七,甚至非常接納。

    她甚至無法想象一個人可以這般全身心的信任和接納另外一個人。

    就像接納自己一樣。

    雖然不懂爲什麼會這樣,但她也不至於爲了搞懂這些而故意去做出傷害溫七,傷害溫七重要的人這種愚蠢的舉動。

    搞清真相要建立在不傷害別人,或者說,不過分傷害別人的基礎上。

    劉善的憤怒有所減少,但沒有減少到能平和說話的地步。

    她笑笑,主動表達自己的誠意,

    “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你當初逃跑之後去了那個院子而不是直接去溫府找溫七,但如果,你現在想聯繫溫七的話……”

    說到這裏,她感覺到劉善的視線再次緊緊盯住了她,

    “你可以寫信交給我,我幫你轉交。”

    劉善沒說話,似乎心動了,在思索着什麼。

    思索完之後他擡頭看向木婉青,臉上的憤怒已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審視和懷疑。

    木婉青面上只是笑,心裏的懷疑卻並不比他少。

    這是一次互有爭鋒的試探。

    劉善知道那幅畫的存在,知道那個院子的存在,十分重視溫七,那他大概率就是畫畫的人,必然和溫七有着緊密的關係。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皆大歡喜。

    但還有一種很小很小的可能,那就是劉善並不是畫畫的人,而是敵對勢力中恰好知道這幅畫和溫七事情卻冒充畫畫的那個人的身份。

    谷咋</span>這般的話,事情就有些糟糕了。

    不過,根據她一系列的觀察分析,這種可能幾乎可以排除。

    即便不能排除,風險也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我能把信交給他,雖然他身邊有很多高手。”

    劉善沉聲道,

    “既然你知道他身邊有很多高手,你要怎麼把信交給他?

    你的身手雖然厲害,但遠沒有達到能隨意出入溫府不被發現的地步,那裏面的防衛可不是擺設。”

    “你說得對,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走進去。”

    劉善眯起了眼睛。

    木婉青平靜地回望着他,兩人觀察者與被觀察者,懷疑者與被懷疑者的身份已經徹底顛倒過來。

    “這並不是多祕密的一件事,溫七病得很重,但我是個大夫,我的師父也是個大夫。

    在幾天前,我們剛剛爲他診治過一次。”

    劉善妥協了,他回屋取了紙筆,草草寫了些什麼,但很快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匆匆丟下筆,將寫了不少字的紙張團成團吃了下去。

    “我沒有什麼要你轉交的。”

    這變化只在轉瞬之間,卻轉變的很徹底,已經沒了轉圜的餘地。

    木婉青也不失望,只說說道,

    “如果哪天你有了想傳遞的信息,可以讓劉不舊去找我。”

    走出院子,見到臉上有些擔心的劉不舊,她安慰道,

    “你老伯年紀大了,平時要多注意一下他的身體,大宅現在還沒有正經大夫吧,可以去聯繫下醫館那邊請一個來。”

    劉不舊點頭應下,同時心裏暗自揣摩。

    小姐看着沒生氣,還吩咐老伯注意身體,看起來沒鬧翻,也不像有什麼大矛盾,這就好。

    老伯和小姐都對他有救命之恩,小姐還是他後半生要追隨的人,他真的不想這兩人產生什麼大的分歧。

    放棄親人的痛苦他不想再嘗試一次。

    “我先回去了,木歡就留在這裏,等明日或者她想回去了,你就派人送她回去。”

    “是。”

    ……

    木婉青去到海棠院裏,熟悉且安靜的環境讓她徹底放鬆下來。

    去找劉善對峙是她早就想過要做的事,這是她想要深入瞭解溫七唯一的途徑。

    雖然劉善不那麼好對付,但目前爲止,一切都還算順利。

    劉善臨時反悔不讓她帶信是件好事,雖然這讓她暫時無從得知更多,但在眼下這個時機貿然傳信更不是件好事。

    她並不確定溫家那邊的態度,尤其是溫七的態度。

    明確這些需要時間。

    現在這樣就很好,她有時間來緩衝判斷這些,而劉善也能更好地思考這件事。

    她知道,劉善早晚會讓她幫忙傳信的。

    那是她瞭解溫七新的契機。

    只要好好等着就可以了。

    ……

    很快,兩天時間就這麼過去,第二次給溫七治療的時間到了。

    這天一早,木婉青就跟着白石坐上了溫家派來接他們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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