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七僵了很久才漸漸放鬆下來,輕柔的觸摸遠比持續的疼痛帶來的記憶更加鮮明。

    可惜,帶給他極爲豐富感觸的觸摸並沒有額外的意思,只是無意的行爲。

    但對他來說,這已經是極爲難得的恩賜了。

    他把額頭貼在玉枕上,想以此來來消解臉上的溫度和心中的悸動。

    木婉青不清楚這些,溫七安靜下來背對着她不再說話,這讓她放鬆了不少,鍼灸的過程也很是順利。

    她遊刃有餘地爲溫七鍼灸,沒有心理負擔地加入靈力平穩他的狀態。

    溫七病的嚴重,且不單是某一種疾病,而是一身的病,每一種都很嚴重,每一種都存在很久,隨時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可以說,他能活到現在是奇蹟中的奇蹟。

    他接受的那些治療,不管現在還是從前,沒有一樣能同時治療全部的疾病,只能針對一種或幾種最危急的展開治療,其他的那些只能選擇重藥壓制或是無視。

    包括現在在用的治療方案也是這般。

    不能說這些治療方案沒有一點用處,但定然是達不到想要的治療效果纔會被一換再換。

    但治病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病情越重,治療時間就越長,隨之而來的是更多的不確定性。

    要麼是治療出了差錯沒有必要再治療下去,要麼是病人的生命受到了威脅。

    木婉青確定現在的治療方案沒有差錯,那麼她只要保證溫七的狀態平穩,有命撐到治療完成的時候就行。

    雖然要保證這般效果難度不小,這方世界的醫術已經做不太到了,但她可以做到。

    雖然不能打包票說只要有她在,溫七就死不了,但溫七接受她的靈力鍼灸的次數越多,她保證溫七不會死的底氣就越足。

    十次之後,溫七即便依舊飽受病痛折磨、依舊時不時會發病,但他這條命,一時半會兒是丟不了的,總能救的過來。

    十次,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到那時候,新的治療方案的效果也多少能顯現出一點點來了。

    別的不說,太過嚴重的發病出現的概率多少會降低一點。

    雖然只是一點,但總比現在要好的多。

    木婉青在心裏略嘆了口氣,溫七這病就像無底深淵一般,即便治療有效,一時半會兒也很難見到效果。

    明顯的效果,需要拿時間來堆,但他不一定有那麼多的運氣堅持到見效、以及徹底恢復的時候。

    想到這裏,她手上的動作頓了頓,爲什麼她會覺得溫七等不到那時候呢?

    只要她再堅持幫溫七治療幾次,溫七的命就暫時算是保住了,接下來只要她還在,那麼長期也不會有問題。

    而照現在的治療方案,正常來講,要不了十年,他的病大都能回到一個可控的範圍內,只要繼續吃藥,就能過上接近‘普通人’的生活。

    當然,這是基於一切順利的情況下的一種設想。

    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到底會發生什麼。

    她回過神,繼續爲溫七紮針。

    常年臥病導致溫七身體比一般人孱弱,但從骨骼上看不出這一點來,最多隻能說一句他體型偏瘦。

    脊背處的皮膚雖然泛着青紫,但觸感依舊細膩。

    她拂開溫七背上一縷礙事的頭,在心中這般感慨的同時手裏的針也沒有片刻停頓的紮了下去。

    這次,她看到溫七的身體微顫了顫。

    她心想,他不會真的是怕疼吧。

    一個對疼痛敏感的人,每天要面對疾病帶來的無休止的疼痛,那未免太殘忍了些。

    谷涕</span>或許他已經習慣了,但習慣了疼痛不代表不怕疼。

    這般想着,她不由得下手輕了些。

    很快這次施針就結束了,因爲此前一直沒有說話的緣故,她也沒有出聲,只是把針具收好坐在塌邊開始發呆。

    上次是溫七做中止的,這次應該還要由他來做纔是。

    至於可能多待一會兒,她來的時候能等半天時間,現在這一刻半刻的時間當然不算什麼。

    更何況,她這時候並不覺得無聊和煎熬。

    不過,停手半刻鐘後溫七還沒反應,她開始猜測他是不是睡着了。

    溫七當然沒有睡着,只是這時候氣氛太好,他貪戀這片刻的溫暖,不忍結束。

    但是,再不忍心也是要結束的。

    一刻鐘後,他慢吞吞地披起衣裳做起身來,衝木婉青靦腆的笑,

    “不好意思,我發了會兒呆。”

    木婉青被他笑的有一瞬間失神,下意識地說道,

    “沒事,我以爲你睡着了。”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了片刻,忽然間一起毫無徵兆地笑了起來。

    原本活的無比剋制兩個的人,忽然間好似擺脫了一切拘束版在另一個人面前笑的灑脫自在,徹底放開了來。

    ……

    守在門前花桂聽到傳出來笑聲,驚訝地挑了挑眉。

    主子不常笑,笑的這般恣意灑脫更是她沒見過,甚至想都沒想過的事情,現在竟然發生了。

    不過,聯想起之前主子吩咐她做的事,這一切就不難理解了。

    主子一定很喜歡那個青姑娘。

    畢竟,青姑娘醫術高明,性格也不錯,生的又實在好,在她這麼多年見過的美人裏,也算的上是第二人了。

    她見過的美人不少,但若要無妝素顏,美人們就要失色不少,再論氣質和脾性,又有不少人被排除出去。

    這般一來,青姑娘就能穩坐第二的寶位了。

    至於爲什麼不是第一,因爲第一是她家主子。

    花桂肩背挺直,面容恭謹嚴肅,任誰也看出她心裏在想些什麼。

    屋裏笑聲漸息,熟悉的金鈴聲音響起,她緩步前去,引着手提藥箱的木婉青往屋外去,而後再一個人返回屋內聽憑吩咐。

    往常都是沒什麼事情的,她只消在屋裏找個地方待命就是,因爲這時候溫七多半會一個人默默地發會呆。

    但這次是個意外,她剛站定,就聽到他家主子的聲音,

    “今日的點心還有沒有?”

    “還有些。”

    “她喜歡。”

    在溫七身邊呆了七年之久的花桂當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匆匆趕出去裝了兩盒點心給剛走出衡清苑不久的木婉青送了去,接着又匆匆裝了一碟點心泡了一壺茶水給塌上發呆的溫七送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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