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邑打了個酒嗝,醉稀稀地笑着。
“讀完高中我還要去上大學,那你會不會喜歡我啊”
“會的,對不對?你說過的”
他紅着眼角,有點站不穩,伸出手來抓住林晚照的一隻胳膊,語氣可憐得像只哀求主人的小獸。
林晚照定定站着,沒有推開,只是冷眼看着他潑皮耍賴。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句在一起,整個包間裏突然開始響起了整齊劃一的吆喝聲:
“在一起!在一起!哦哦!在一起!”
心底的煩躁再也控制不住,林晚照低頭笑了一聲,毫不留情地推開她胳膊上的大手。
“不會”
冰冷的聲音傳來,程邑失神地向後,虧得身後人扶住了他。
人羣中立馬有人站出來忿忿不平地叫囂:“我們老大追你這麼久了,今天也是因爲你喝得這麼難過,你看不到嗎?別給臉不要臉啊!”
林晚照定睛看去,原來是那天和沈斜打架的胖子。
立馬,在場的人無一不向她投來鄙夷的眼光,好像她真得做了什麼十分罪惡的事。
嘰嘰喳喳的議論聲在小包間裏此起彼伏。
像是聽到什麼大笑話似得,林晚照輕笑了幾聲,聲音很輕,但衆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一時間又引來一陣議論。
衆人的嘲諷嘴臉,加上空氣中的惡臭味,讓本就不舒服的她沒有耐心再待下去。
林晚照彎腰扶起焦予婷,站穩後又冷冷地開腔:
“我說不會就是不想吊着他,你們?確定在這裏道德綁架我?”
在場瞭解林晚照的人皆是一愣:
是了,這纔是林晚照啊,她一雙眼裏容進過誰?
神明爲愛墜落的故事哪會發生在他們身邊,就算髮生了,也不可能是林晚照。
話畢,麻花辮女孩扶着焦予婷往門外走,前面的人自動爲她們讓開了一條道。
“哐啷”
門從外面打開了。
開門的人穿着黑色背心,下身是破破爛爛的闊腿牛仔褲,一頭銀髮十足耀眼。
木黃色的包間門打開的一瞬間,屋子裏不少人都吸了一口氣。
門外的人隨意,冷漠,卻長了張魅惑衆生的臉,張揚得緊。
那人卻在看清楚裏面的情況後,不急不緩地斜靠着門框,沒有打算進來。
林晚照不知爲何,突然間覺得底氣十足。她上樓前給他發的消息,沒想到自己跑來了,還來的這麼快。
把焦予婷安置在靠門的那個沙發裏,林晚照又擡頭看了一眼靠着門的那人,然後緩緩起身,徑直走到田非面前。
衆人沒反應過來,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田非不可置信地捂臉盯着看起來柔弱的林晚照。
“這是你欠她的”上輩子。
田非還沒領悟過來,另一側臉上又捱了一巴掌。
“這也是你欠她的”這輩子。
屋內衆人皆是噤了聲,只瞧着打完人的林晚照颯颯然轉身離開。
吃了虧的田非捂着臉要向前捉林晚照的肩膀,卻被程邑一聲呵住。
穿着黃色吊帶裙的少女就這樣衆目睽睽地帶走了焦予婷,留下了臉上兩個巴掌印的田非和一屋子驚訝不已的喫瓜羣衆。
她們出了屋子,沈斜關門前又冷冷地環視了屋內一週,最後眯着眼瞧了會兒田非。
直覺告訴他,這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
從良前的程邑,眼中也絕沒有這麼瘋狂。
一場鬧劇結束,方纔的熱鬧沒在繼續下去。
KTV裏的人走得走,散的散,最後只留下了程邑和他的幾個小弟。
看着老大失神落魄地坐在沙發上,幾個耐不住性子的上前勸導:
“邑哥,別在意那小妮子了,說什麼好好學習,人家一轉頭就和沈斜在一起了,那都是誆騙你的話!”
坐在沙發上的男生低頭埋在膝蓋裏,忍不住冷哼一聲,悲憤交加之際還真得覺得自己是被戲耍了。
林晚照看沈斜的眼神太不一樣了,彷佛萬物是塵埃,只把他是唯一的明珠。
又想起她剛剛依賴他的動作,
程邑胸中怒火更甚,不是說瞧不起學習不好的?!
那倒數第十又曠了半學期的課的沈斜是怎麼回事?!
原來一切都是她的說辭!
什麼學習好?怕不是長得好就行了!
閉眼冷靜了幾分鐘,程邑後仰靠在沙發上,疲倦似得捏了捏鼻根,張口喊來了一個瘦小精明的人:
“六子,讓你調查的調查清楚了嗎?”
六子聞言單腿跪在沙發上,俯身靠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
“呵,我說呢,原來是逃回來的”
程邑低頭嗤笑了一聲,起身打算離開,快出門時又吩咐後面的人:
“我不在的時候不許動他們”
身後的人露出些不甘心的表情,唯有那個胖子寬心似得呼了一口氣。
剛剛看到門外站的人是沈斜時,他忍不住將自己縮在角落,降低存在感。
看程老大那個表情,明顯就是不打算放過沈斜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他這個漁翁可不想被當做炮灰。
......
林晚照把焦予婷帶出KTV後,看着站都站不直得好姐妹,心裏又泛起難來:
“若是把她送回去,焦伯父肯定得賞她一頓竹板,若是帶回自己家,自己家老爸還不得馬上告訴她父母,這樣更慘。”
正在爲難之際,她看到了靠在路燈杆上的沈斜。
“阿斜~”
置身事外的沈斜接受到她哀求的目光,就知道肯定不會有好事發生。
把人安置在沈斜的牀上後,面對房間門口的沈奶奶疑惑的眼神,林晚照笑眯眯地過去解釋。
幾分鐘後,沈奶奶開心地去了廚房煮醒酒湯。
全程沒搭把手的沈斜鬱悶地坐在客廳裏的舊沙發上,聽着林晚照在隔壁胡說。
“喂,焦伯伯,我是晚晚啊,婷婷今晚不回家了,我們一起在同學家住”
“哦晚晚啊,好啊好啊,那個...能讓婷婷接個電話嗎?”
焦予婷嘟囔着自己要睡覺。
焦父聽到女兒的聲音,責怪了幾句就掛了。
林晚照如釋重負地呼了口氣。
片刻後,又和林父打起電話來:“爸,我今晚住同學家,不回來了”
林父回了句知道了,就再也沒有下文。
電話那邊傳來他耐心地教林朝辰識字的聲音。
林晚照自己掐斷了電話,靜悄悄地坐在牀邊的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