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腳步一動，下意識攔住陸母。陸母擡頭仰視比她高一頭的陸離，語聲輕柔但語調堅決。“陸離，讓開。”
微微側臉看向後面的顧曉，陸離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野獸做的，與顧曉無關。”
一聲輕笑，陸母視線在兩人之間遊弋。“媳婦娶進門，媒人忘腦後。你這媳婦沒娶多長時間，你就打算不聽我話了？”
陸離冷臉反駁。“沒有。”
“那你就讓開！”陸母冷硬聲音，厲聲道。
對峙的母子倆如此相像，幾乎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顧曉這才意識到陸離冷臉到底像誰。明明陸父陸母都是很好的性情，卻出現了一位冷臉兒子，原來是像媽媽啊。兒子像媽媽果然不假。
思緒胡亂的飛翔，在兩人進一步交惡前，她上前一步，插進兩人中間，隔離了陸離與陸母。
她露出充滿歉意的笑容，“對不起，阿姨，是我的錯。”
陸離還想說話，顧曉出手按住陸離，她遞個眼神過去，希望陸離能沉默。現在最怕陸離說話，他越說事情越糟。
她在拋媚眼？陸離呆愣了一瞬，錯過最好的解釋機會。
“阿姨，你千萬別生氣，陸離是怕你擔心纔會說謊的。”瞥見仍舊帶有怒火的陸母，顧曉硬着頭皮說：“我們可以單獨聊聊。”
陸母挑挑眉頭，滿意地笑了。她拉住顧曉小臂，笑盈盈道：“行，和我走。”她強硬地拽着顧曉離開。
除了給陸離一個安撫的眼神，顧曉什麼話也沒來得及說。
她又給我拋媚眼了。陸離想着。
陸母拉着顧曉再次走進花房，進入花房內部的小房間，這是一間陽光房，小腿高的榻榻米，四面玻璃牆壁，草簾遮光。
脫了鞋，陸母盤腿坐在上面的蒲團上。對着仍站在原地的顧曉，拍拍身邊的蒲團，連聲催促。“坐啊，你這姑娘，快坐下。”
顧曉抿緊脣部，戰戰兢兢地坐下。她害怕的不是陸母，而是陸母背後的勢力，意識到這一點後，她唾棄自身。明明面對陸離她敢大聲反抗，可面對陸母，她如同被掀翻的貓咪沒有任何反抗餘地。
她突然明白爲何對陸離有如此大的火氣。陸離像是一面鏡子，照出裏面那個卑劣的自己。爲了抵抗那個自己，她用盡全力，最後傷人傷己。
唬人？
唬誰？顧曉猛然擡眼，不可置信地望着陸母。“您是在嚇唬陸離？”
陸母輕輕點頭。“不行啊？”她一邊掀開身邊的榻榻米，一邊繼續說。“這世間有沒法律要求不能嚇唬自己的兒子。”
手臂在榻榻米中翻找着，嘴裏卻是絲毫不停歇。“人喫五穀雜糧，肯定會有點大事小情，受傷算不得什麼。”
“啊！”她驚喜的大叫一聲，從榻榻米中掏出厚厚一摞花裏胡哨的本子。“丫頭，快來幫忙。”
顧曉早已經拖鞋上了榻榻米，她接過那摞東西發現竟是相冊，還是老實夫人表面上有照片的相冊。
她扯過身邊的小桌子，把厚厚的一堆相冊放在上面，再次接過陸母手上的其他相冊。
完成了所有轉移工作，相冊多得令人難以相信，小桌子已經盛不下相冊，只能堆在榻榻米上，佔據了足足一個格子。
陸母合上榻榻米，看着滿室的相冊，露出神祕兮兮的笑容。她對着顧曉揮揮手。顧曉湊到她身邊。
“你想不想看陸離小時候的照片？”她悄聲說，眼底露出幾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味。
不看白不看。顧曉看着滿室相簿，沒猶豫就做了決定。
陸母豎起大拇指。“這纔對嘛！”她對着相簿山點了點，最後拿出一份很樸素的相冊。“這本是陸離小時候照的。”
她撫摸着灰色的棉麻表面，眼底充滿懷念。“他剛出生的時候，我和他爸工作都忙，沒時間帶陸離，這是他姥姥給她拍的。”
她掀開相冊。第一頁是一張穿着紅肚兜，點着紅點的大胖小子的照片，這是一張足以上年曆當封面娃娃的喜慶照片。
撫摸上面的肉嘟嘟的臉蛋，她笑眯眯說。“這是陸離百天的照片。”
“哇哦。”顧曉震驚地出聲，陸離竟然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簡直令人難以置信。
陸母一頁一頁翻着照片，她對照片上的來歷簡直如數家珍。每次珍貴的瞬間都會被她記錄下，這裏普通到掉到地上都沒有會撿起的相冊，卻寫滿了陸離幼年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