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宮目前還沒有這個打算,原因無他——窮。
自妖族入侵,青雲界那叫一個熱鬧非凡,琉璃鏡從白天響到黑夜,一打開不是吵架,就是修士欺負初次使用琉璃鏡的小妖,因外面過於喧鬧,蒼梧宮上下一致決定遠離喧囂,臨時閉門。
比起弟子們,謝聽雲要愜意得多。
他把順來的浮筠鏡放在了鳳凰巢下,讓琉塵一睜眼就能看到鳳凰下蛋,一閉眼就能聽見鳳凰長鳴;過幾日再遷到溟海處,讓他好生看看他打下的地盤,雖然這地盤屁都沒有,最後再對坐暢飲琉塵生前所釀的美酒,當然暢飲的只有謝聽雲一人,可謂是鏡生美滿。
琉塵雖說只是一縷意識,但也被折磨的不輕,忍耐幾日後終於忍不住,對坐在他面前喝酒的謝聽雲的說:“實在無聊,你就找個親結。”
成親……
謝聽雲捏着酒杯的手一頓,安靜了下來。
琉塵無奈喟嘆:“怎麼,你沒聘禮?”
聘禮?
“笑話。”謝聽雲放下酒杯,正當琉塵以爲是自己小看了他,就聽謝聽雲理直氣壯地說,“當然沒有。”
琉塵:“……”
琉塵:“…………”
還好他早就死了,不然又要被謝聽雲氣死一次。
他耐心勸解:“晚晚跟了你,你身爲一宮之主,總要給她一個名分,不然在外弟子如何看她?又怎麼評價她?”
謝聽雲沉思片刻,覺得此言有理,他贊同頷首,“嗯。”他一本正色,“我是要給自己一個名分。”
???
啥玩意???
沒等琉塵品過味來,謝聽雲就收起酒杯匆匆離去。
琉塵兀自楞了會兒神,回頭便看見自己正立於危崖之上,相隔一寸便是深海,他呼吸一窒:“謝聽雲你回來。”
“謝聽雲你快把我搬回去!”
沒有迴應。
謝聽雲早已不不知所終
琉塵閉了閉眼,看着鏡子下面的懸崖,突然間就——想死。
**
成親畢竟是大事,不能兒戲,該有的一樣都不能少。
可是……
雲晚拒絕怎麼辦?
想到初次吐露心意時的窘迫,謝聽雲萌生退卻。可是又有所不甘,琉塵說的沒錯,他一直無名無分的和雲晚住在一起,蒼梧宮的弟子該怎麼看他?
謝聽雲本就話少,有心事後更變成了一個啞巴。
他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到了夜裏更是翻來覆去,攪得雲晚不能安眠。
她忍無可忍,轉過身輕輕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能不能別動了,我睡不好。”
謝聽雲聞言一僵,像屍體般躺在她身邊紋絲不動。
雲晚往過靠了靠,順勢鑽進他的懷裏,打了個哈欠,強忍倦意地問:“你和師父吵架了?”
謝聽雲輕嗤:“他一塊鏡子,我和他吵什麼。”
雲晚撩了撩眼皮,剛巧撞上謝聽雲偷看過來的視線,四目相對的瞬間,男人就像抓包的小偷般快速躲開雙眼,讓雲晚一陣莞爾。
他的心思不難猜。
有時候他勾勾手指頭,雲晚就知道他在打什麼算盤,能讓他本人如此在意,如此失魂落魄的,那就只有一件事……
冷不丁鑽入耳朵的瘙癢讓謝聽雲一怔,不解地看向她。
……蠢蛋。
雲晚語氣無奈:“你今日……準備問我什麼?”
他的眼裏劃過一道光,張了張嘴,遲遲沒有發出一個字。
雲晚看着他的眼睛,用更清晰的聲音重複一遍:“我願意。”
謝聽雲喉結滾動,眸色深深地,半天才緩聲開口:“你……指的可是與我成親?”
雲晚點點頭,神色不解:“不然呢?除了和你,我還能和誰成親?”
謝聽雲細細回味着她的話,愣怔了許久,隨即轉而便笑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暖流自心田流淌,讓他的指尖都是一片暖意。
謝聽雲難以按捺,張開雙臂將她整個人用力的禁錮在懷裏,雙齒不輕不重啃咬着她的耳垂,直到她的身上沾滿自己的氣息,謝聽雲才微喘着說:“你可想好了,婚契一生不能解除,哪怕你以後厭倦我……”
沒等他把話說完,雲晚直接以吻封緘。
那雙長長的睫毛從他面龐劃過,摩挲起一陣癢意,勾的心裏也是一陣燥熱。
雲晚緩慢離開,輕柔撫摸着他的脣瓣:“沒有哪怕。”她一字一句,“只有一生,沒有哪怕。”
謝聽雲凝視着她的雙目變得越發幽深,良久的沉默之後,他起身而上,與之十指交握,密密麻麻的親吻也緊隨起來。
雲晚沒有告訴他。
在他倒在魔界長睡不醒的時候,她就已經度過了一個沒有他的永恆,那是她這輩子再也不想歷經的噩夢。
**
兩人的婚期就定在了月底。
過於突然,讓全門上下猝不及防。爲了不破壞禮節,雲晚在答應與他成親的第二天就回到了宿問宗,之後便是一陣忙亂緊張的籌備。
終於到了正式迎親這天,雲晚身穿嫁衣,坐上花轎,跋山涉水赴往蒼梧宮。
也是有趣。
明明穿過這麼多次嫁衣,只有這一次是真正爲自己穿的。
花轎平穩落地,簾子被人掀開,一隻白皙修長的手映入眼簾,“來。”
雲晚仔細地撫平嫁衣上的褶皺,搭着他的手走了下去。
她頂着蓋頭,什麼也看不見,卻能聽見四周賓客的起鬨聲,雲晚抿了抿脣,忍不住想看看謝聽雲此刻的表情,她別過頭,只依稀瞥見他的身形。
“那鏡子是何物?爲何在上座?”
“不知道啊……”四周滿是驚愕,“總、總不能要拜鏡子吧?”
鏡子?
雲晚愣住,一個想法浮現而出。
謝聽雲微微垂眸,聲音帶着幾分執拗:“別人都有孃家人撐腰,你也要有。”
都說一日爲師終身爲父,就算是個鏡子,也勉強能上得上半個父。
雲晚愣了愣,又是好笑又是一陣暖心。
她什麼也沒說,乖乖巧巧地站在謝聽雲身邊。
“一拜天地——!”
兩人轉身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