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詩齡覺得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讓她在猶豫的時候見到了住持,而住持又在見到她之前見到了張雪莉,兜兜轉轉,她們總有關聯。

    林詩齡從住持那裏得到了張雪莉醫院的地址,當她站在醫院的門外的時候,林詩齡覺得這一路像是自己走完了一生。

    這一生所經歷的事情,這一生所見過的人,就好像是在路途中見到的一樣,過去便成了風景。

    張雪莉已經病的很嚴重了,整個人躺在病牀上,瘦的皮包骨一般,林詩齡站在門口處往裏探望,時間和病魔摧毀了她好看的皮囊,此時的張雪莉,早已不復當年的模樣。

    瞧見這樣的張雪莉,林詩齡心裏只有心酸與難受。

    張雪莉似乎感應到站在門外的林詩齡,動了動手指指着她道:“我等的人已經到了,我不用再撐着了。”

    姜青山此時正坐在病牀邊,醫生已經勸慰他讓他開始準備張雪莉的後事了,只是姜青山自己不捨,張雪莉自己也有要見的人,就一直挺到了現在,說起來,也算是奇蹟了。

    林詩齡走到張雪莉的病牀前,雖然她們都早已不再擁有當年的容顏,雖然她們已有很多年未見,但是再次相間的時候,她們仍舊能夠認出彼此,仍感到親切。

    “你怎麼變成現在這副樣子了?”林詩齡俯身捧着張雪莉的臉輕聲問道。

    張雪莉笑了笑,“我病了,快要死了,快死的人應該都這樣。”

    “小語說你想見我,一直在等我,我就來了。”

    “你見到小語了?她現在還好麼?”

    “挺好的,她很善良,比我們都要善良。”

    “那就好,那很好。”張雪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來,“這世上,我最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小語,是我拋下了你們,傷害了你們,我纔是罪魁禍首,我也見過小語了,她恨我,不想見我,可是我能有幸見她一面已經很滿足了。”

    張雪莉轉過頭來看着林詩齡,像是想要把她的臉刻在腦子裏一般。

    “我現在心願了了,可以安心的走了。”

    林詩齡輕輕的幫張雪莉理了理耳邊的碎髮,“你還有什麼想做的嗎?”

    張雪莉轉頭看向窗外,輕聲呢喃道:“好想,再跟你一起冒雨爬一次山啊。”

    聲音很輕,輕到只夠林詩齡自己聽見。

    林詩齡並未看到病房內進進出出的醫生和護士,只是耳朵裏嗡嗡作響,一直不停的在迴響着張雪莉的那句話。

    她看着張雪莉的身體被推走,病房裏瞬間空空蕩蕩。

    她追了上去,姜青山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低頭未語。

    她覺得剩下的事情已經完全不需要她了,況且她也不想加入關於張雪莉死後的任何事情,林詩齡覺得,只要自己不承認,那麼張雪莉就還活着,活在監獄裏,活在別的地方,活在任何她所想不到的地方。

    她渾渾噩噩的,不知怎麼的又走到了那所中學的門口。

    她看着校園內的燈火通明,有點想笑。

    這個地方,是她們的始,也是她們的終。

    現如今她可以忘記前塵往事回到這裏,卻再也不是當年兩個漂亮的姑娘了。

    那個改變了她們命運的老師,也有了他自己的下場,就在張雪莉坐牢的第二年,他就死了。

    一個小姑娘逃不過法律的制裁,但是那些應該被懲罰的壞人,他們自然會擁有他們的自己的果報。

    林詩齡裹着一身的寂寥與淡然,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從此這世上再也沒有了林詩齡,只有一位悄無聲息出家的比丘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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