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寒還在叩頭,一個又一個的,額間已經磕破了。
皇上卻沒開口讓他停下。
“既然你說姬滔是爲了朕才進諫的,那其他人呢?”
皇上冷眼看向那幾人:“方纔附議姬滔的,都曾是你姬家的門生吧?”
姬寒雙手撐地,眼前發黑。
陛下這是懷疑他們結黨了。
殿中正亂着,殿門前的一個小公公匆匆進殿:“陛下,太子殿下求見。”
“今日還真是熱鬧!”皇上冷笑一聲:“讓他進來!”
不大會,太子齊封走進了大殿。
大殿威嚴,齊封卻面色清正:“兒臣參見父皇!”
皇上緊盯着齊封:“太子來,是爲了姬家求情的?”
“兒臣不敢,只是在東宮聽說了些大殿上的事,姬家到底是兒臣的岳家,若真犯了錯,兒臣難辭其咎。”
齊封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的。
皇上卻冷笑了一聲:“大殿上的事,這麼快就能傳到你的東宮,太子還是有幾分本事了。”
齊封臉色微變,卻不敢再說什麼了。
白元妶的罪名雖然已經洗清,但如今這罪到底落在誰家就未可知了。
姬寒一直推說是白府的家事,與姬清樂無關。
白青又說白元瑤無此心機,又拿了姬濤想定白元妶的罪來說事。
一時間成了筆糊塗帳。
齊封看着,心下稍安了幾分,既然是糊塗帳,就沒辦法一次算清楚。
只要能拖些時間,他可以想辦法讓那個白元瑤再也開不了口!
還有那個,白家的四小姐,白元妶!
想到白元妶,齊封袍下的手緊攥成了拳。
元妶這個名字,是他最大的祕密,當年元氏一門死在他手中,他本是快意的。
可這些年,他總是會夢到那個女人,在夢中找他索命。
白元妶的底細他查過,並沒有放在心上,可從她回到白家後,他手中的棋子就一顆一顆的減少。
事到如今,連姬家都元氣大傷,如果今天不能給姬家脫罪,那他就真的沒有什麼羽翼和大皇子對抗了!
齊封沉着臉,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姬寒和姬滔。
這些蠢材,這樣的岳家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可偏偏他手頭也只有這樣的人可用!
如果……
如果是當年的元家,定不會是如今這樣的局勢!
齊封正想着,便見小公公又進來了。
“陛下,白家四女白元妶求見。”
齊封眉頭一皺,心頭有些打鼓:“白元妶?她不是被收押着麼,怎麼能求見父皇!”
千旭堯在一旁:“白四小姐的冤屈已經洗清,這件事她又是苦主,爲何不能求見陛下?”
皇上的聲音軟了幾分:“請白四小姐進來。”
請這個字讓齊封心中有種不詳的預感。
一衆官員不敢回頭看,元妶打殿門外走進來,與官員們擦肩而過,衆人只看到了她的背影。
一襲青衣,身材嬌小卻步伐矯健,她脊背挺直,氣度桀驁,看上去竟很有將軍的風骨。
元妶走到離皇上不遠的地方,看了看跪地的姬寒和姬滔,一旁站着的白青。
她直接跪下:“拜見吾皇。”
皇上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公公親去扶了元妶起身。
元妶轉頭看向姬寒和姬滔,嘴角微勾:“臣女是來告狀的!”
齊封在一旁開口:“你告誰?”
元妶擡頭看向齊封,心中一陣陣翻涌着恨意:“臣女有兩告,一告姬家,二告太子!”
齊封臉上的笑撐着,裝出一副賢正的姿態:“白四小姐倒是說說,要告本宮什麼?你的事與本宮有何相干?”
元妶從懷中,緩緩的,掏出了一疊書信。
齊封的眉頭一皺,目光緊盯着那書信。
“臣女被姬家設計,無奈只得讓臣女的護衛去探了姬家,搜到了這些信件,全是姬濤與一些朝臣的來往信件,信中所言皆是要定下我的罪名!”
姬寒劇震,轉頭看向姬滔。
這種東西,他怎麼留着?!
姬滔咬着牙,他本來是想着真到哪日姬家出事,手頭有這些信件威脅着,這些朝臣們知道甩不脫姬家的,必然要相幫!
可這信他藏的很嚴密,怎麼會落到白元妶手裏!
“臣女一告姬家設計佈局,意圖毀我名聲想害我性命;二告太子管束岳家不利,有與姬家串通之嫌!”
齊封氣極,也顧不上風度了:“你有何證據說我和姬家串通!”
元妶涼涼的看向齊封,心中冷笑。
面上沒什麼表情:“太子殿下,我說的是串通之嫌,您不用如此激動,否則反會讓人覺得是心虛了。”
“你,伶牙俐齒,簡直是胡攪蠻纏!”齊封轉頭看皇上,一撩衣襬跪下了:“父皇明鑑,白四小姐說兒臣管束岳家不利,兒臣承認,但萬萬沒有什麼串通之事啊!”
皇上已經看完了信件,濃重的壓迫力縈繞在他身側。
他這會沒空搭理太子,看都沒看一眼,只任由齊封跪在那!
“好啊,姬家做的好,姬寒,你還有什麼好說的?!方纔不是抵死不認嗎,現在你看看這些信件,告訴朕這是怎麼回事!”
一疊信件被皇上狠狠砸向姬寒。
姬寒的頭叩在地上,對着青石板閉了眼。
完了,姬家完了!
他轉頭,顫顫巍巍的看姬滔。
二兒子已經摺了,眼下爲了姬家,他真的要讓大兒子也去死嗎?!
可是如果如今只能讓姬滔攬下這罪名了啊!不然整個姬府都要完蛋!
可他如今已經年近花甲,兩個兒子都摺進去,他輔佐太子還有什麼益處!姬家再光耀又如何,姬家都已經無人繼承了!
姬滔在一旁,看到了父親的目光。
他緊攥着手,眼中升起一絲絕望。
如果他死了,能把自己的家族摘出去也是值得的!!
“陛下,臣認罪!是臣見姑姑和姣兒因白元妶獲罪,才生了想殺白元妶的心思!這件事是微臣一人所爲,和我父親和姬家無關!”
“和姬家無關?”白元妶清脆的聲音帶着疑惑:“若是姬大公子一人所爲,那姬府曾經的門生們爲何一一附議呢,姬大公子如今不過三品,方纔附議的可是有不少和您是同級的,如果和姬家無關,只是您能鼓動得了這麼多人嗎?”
姬滔咬牙,死死盯着白元妶。
這個賤人,他認罪必然是一死,可現在這賤人死都不讓他死嗎?這是要咬死他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