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拍一部浪漫送給你 >第 14 章 飯局2
    四個人到了約好的包間,省大學一共來了三個人,對接人一見到他們就率先起身道:“來了、來了,屈部長,這些就是攝製組的人……”

    坐在圓桌中間的一個男人站起身,何宣藝一聽這個名字,立刻想起應栩桐方纔說的話。

    “這位是總導演何導,這位是應導,後面兩位是攝像老師。”對接人一一介紹,“這位是我們宣傳部屈部長,這位是我們宣傳部的老師。”

    屈部長是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一臉橫肉,另一位女老師倒還溫柔安靜,也是全場唯一的女性。衝着何宣藝“總導演”的名頭,那屈部長笑眯眯地伸手跟何宣藝握手,對另外三個人就點個頭,表示“看見了”,態度非常輕蔑,這使何宣藝對這個人印象不太好。

    屈部長簡單寒暄了幾句,讓大家落座上菜。飯局上的座位很有講究,學校那邊,屈部長坐中間,旁邊是女老師,最後纔是對接人。紀錄片四組這邊,何宣藝當然坐首座,應栩桐坐他旁邊,再旁邊是佟振斌,最後纔是牛小博。何宣藝挨着屈部長,但態度冷冷的,倒是應栩桐一直保持禮貌和微笑,屈部長看了他幾眼說:“哎,這位……”

    這屈部長一開始聽介紹,只記住“官”大的何宣藝,其他人都沒記住,應栩桐道:“我是組裏的副導演,我叫應栩桐,您叫我小應就行。”

    屈部長看他沒架子,覺得這小夥子懂人情世故,笑說:“這個小應呀,我看你很眼熟啊。”

    “看來屈部長還記得我。”

    應栩桐語氣非常開心。他知道姓屈的只是隨口說了句客套話,但應栩桐要表現出屈部長已經認出他、並且還記得他過去拍的片子的樣子。

    “我多年前來過咱們學校,當時拍的選題,也是您負責的。”

    “哦哦,原來是你,進門的時候我就覺得好像見過你。”屈部長道,“哎呀,這不是當了部長嘛,事情太多了,一時間沒認出來,哈哈。”

    應栩桐和屈部長略過何宣藝交流,何宣藝聽着他們的對話,心中飄過一句呵呵,看看這話術。姓屈的當然不記得應栩桐,要記得早在進門時就握手錶示了,哪會敷衍地點頭,他只不過是炫耀一把自己升官了而已。

    這兩人一來一回地“親切交談”,直到上菜,屈部長終於忍不住,提議喝酒了。何宣藝向來討厭飯局、酒局,他身上有些自命清高的小脾氣,認爲拍片子以外的應酬都是浪費時間,無聊至極。他自顧喫飯,根本沒接屈部長的話茬,屈部長一下就冷臉了。

    應栩桐看在眼中,沒想到何宣藝竟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這一組四個人,佟振斌酒精過敏不能喝,應栩桐連這個理由都不能按到何宣藝身上;他以前經歷飯局時,遇到過女同事拿“備孕”當藉口不喝酒的,但這個理由也不能用在何宣藝身上。應栩桐想了一瞬,率先站起身,先後給屈部長、何宣藝、自己以及牛小博的杯子裏倒了酒,然後說:“既然我跟咱們大學有緣,這次就允許我小小地僭越一下……”

    何宣藝皺眉看向應栩桐,不明白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學校方面的人看應栩桐的態度,那女老師和對接人都站了起來,應栩桐給牛小博和佟振斌做了個手勢,那兩人也起身,不喝酒的佟振斌舉着飲料。全場只剩何宣藝和屈部長坐着,應栩桐主動說:“何導,我第一次跟咱們組出來拍攝,這次我就先代表咱們組,敬屈部長了。”

    我呵呵呵呵呵呵,何宣藝心中飄過六個呵。應栩桐弄得他騎虎難下,要是沒搞這麼大陣仗,何宣藝堅持說不喝也就不喝了,現在全桌人都站着等他,屈部長也不耐煩地看着他,何宣藝就算不喝酒,也不能“大張旗鼓”在飯局上掃興。表面上,應栩桐代表全組向屈部長示好,實際上是強迫何宣藝賣他面子。

    何宣藝出了口氣,端着酒杯站起身,眼睛看着應栩桐,彷彿在問,你滿意了嗎。應栩桐對他微笑了一下,隨即對屈部長說:“部長,我敬您,也是敬咱們學校,感謝各位老師的照顧,這次的片子我們一定盡力。”

    屈部長這才滿意地站起身。應栩桐說完話仰頭就喝,他不是做做樣子喝一小口,而是一口氣全乾了。站在他身邊的何宣藝有些驚訝,心想這傢伙沒必要做到這份上吧,他們出來拍攝不過是拿錢辦事,更何況這錢還是“關愛月光”基金會出的,跟省大學沒有半點關係。

    應栩桐一喝完,屈部長的臉上樂開了花,自己也咕咚咕咚幹了一杯。屈部長的注意力全都被應栩桐吸引,看出他酒量好,今晚能痛快喝一場,全然不在意其他人,只跟應栩桐乾杯。牛小博可美了,心想自己逃過一劫,何宣藝心中的不耐煩也輕了一些,因爲他可以不用應付屈部長吹牛逼了,並且應栩桐替他們全組“擋酒”,何宣藝全然沒有心理負擔。他這時並沒把應栩桐當成“自己組內的人”,只覺得應栩桐是個外人,這傢伙既然“能喝會道”,反正閒着也是閒着,不如在合適的場合發揮個人能力。

    一場飯局下來,屈部長已酩酊大醉,搖晃着身體叫着“小應”、“小應”,那位女教師和校方對接人都架着他,應栩桐除了臉上稍微有點發紅,整個人還算正常。

    喫完飯,校方接送的車來了,女教師扶着屈部長走了,對接人去結賬,末了又跟何宣藝等人囑咐幾句,約好明早送他們去山區的時間。

    晚上八點,省大學的人終於都“離場”,何宣藝一行人乘上電梯,各回各屋。牛小博因爲全程不用陪酒,心情賊好,話特別多。他說話的主旨就是飯桌上的菜有多好喫,以及應導喝酒有多厲害,應栩桐沒怎麼接話,默默微笑着,靠在電梯的牆壁上。

    到了11層,牛小博和佟振斌下了電梯,電梯裏又剩下何宣藝、應栩桐兩人。何宣藝見對方一直沒說話,終於動用了一點點人類的惻隱之心問:“你沒事吧?”

    “……嗯?”

    應栩桐好似沒聽清問話,緩慢地側頭看他。這聲疑問落在自尊心極強的何宣藝耳朵裏,就像在反問“嗯,您終於關心我了?”,外加訕笑和嘲諷。何宣藝當然不能表露自己的關心,立刻說:“你以前在薊城電視臺的單位文化就是這樣嗎,無論合作方是誰,都這麼上趕着?”

    影視傳媒公司和官方電視臺不一樣,前者完全是利益驅動,給多少錢就幹多少活,甲方就是金主爸爸,給的越多幹的越好。官方電視臺的工資雖然也是績效制,但有上限,不以金錢利益爲最高準則。所以何宣藝對省大學態度一般,維持基本的應付就行。他們這趟拍攝,出錢的金主不是學校,是基金會,何宣藝對“關愛月光”基金會負責,況且屈部長那副老官僚的派頭,何宣藝也非常討厭。

    應栩桐的做事風格就不一樣了,在他心中,維持與拍攝對象的關係,遠遠比金錢重要。他以前在薊城電視臺拍片子,拍的再好,領導最高檔的打分也是固定值,他能拿道的工資最大數額有限,還不如維護好各方關係,日後方便行事。他在電視臺工作不過是圖一個薊城戶口,他看重的是未來更廣闊的世界、更廣闊的工作機會,中國社會太看重人情了,應栩桐相信,他多一分善待和應對,就會多一份機會和利益。

    對於何宣藝的嘲諷,應栩桐先是笑了一下。他沒喝醉,但身體裏充滿酒精,說話難免沒有平時周全。他很想直白地懟何宣藝,可目前還沒必要同何宣藝鬧不愉快,他只是不再依順對方,用一種“我來給你上一課”的語氣說:

    “你今天飯局上跟屈部長多喝一杯、多說一句客氣話,不知道未來什麼時候,他就會還你一個人情。”

    “還人情?還什麼人情,酒桌上的人情?”

    何宣藝莫名其妙地看着應栩桐,他無法理解對方的腦回路。何宣藝給影視公司打工,他的職場之路建立金錢和鬥爭上,他們這幫導演和攝像,爲利益、金錢和名聲鬥起來,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他很少在社會上體會到“人情”這種虛無縹緲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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