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她曾經在封家走過的路,他現在不過是全部還一遍而已。
還完了,不欠了,一切是不是就能回到原點?
想到這些,他攥緊拳頭,強撐起意識,將姿勢跪標準。
深夜的這場大雨。
封御年在花園裏已經跪了兩個小時,笙歌就在窗臺邊站着看了兩個小時。
……
自從笙歌中藥那次的事情後,保鏢們有了輪流值守深夜的規矩。
今晚是鹿十一當差,他就藏在暗處,也在看花園裏的人。
明明因爲被注射了特效藥,封御年的體質很弱,跪在那裏從最開始的堅毅到後面身體逐漸搖搖晃晃,他的腰桿依然還是挺直的。
鹿十一是真的有些佩服他。
就算他是跪着的,骨子裏也仍然是矜貴的,完全不會讓人有輕看他的想法。
這樣的男人,鹿十一有些不忍心看他真的被折斷了傲骨。
他想着,掙扎之下,還是悄悄進了別墅,敲響了笙歌的門。
“進來。”
鹿十一直徑走進去,站到笙歌身後不遠處。
笙歌沒有回頭,目光一直鎖在花園裏跪着的某個男人身上,面無表情,“怎麼了?”
十一嚥了咽口水,“小姐,封先生現在的體質恐怕跪不住的……”
笙歌冷笑:“那又怎樣?這次又不是我非逼着他跪的,他喜歡打着還債的名義騙我,那就讓他演個夠。”
“小姐……”
“出去。”
笙歌一把將窗簾拉上,直接去了浴室洗漱,準備睡覺。
鹿十一嘆了聲氣,只能退出去,回去堅守崗位。
……
這場雨延綿不斷的下了一整夜,直到清晨的時候,才漸漸停了。
封御年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只知道膝蓋到小腿已經麻木到沒有知覺,渾身都僵得感覺不到一絲熱度。
雨雖然停了,但是風颳在臉上,依然像被刀子割一樣生疼。
鹿十一出來時,看到他居然還硬撐着,有點驚訝。
“封先生,時間夠了,你起來吧。”
夠了麼?
封御年慘白的脣不自覺勾了勾,他捱過來了,是不是意味着這件事能翻篇了?他的債就能還清了嗎?
他試圖支起身體站起來,原本強撐着的那口氣突然鬆懈下去後,腦袋開始不受控制的昏沉,視線也逐漸變黑……
“封先生?封先生!”
鹿十一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驚人,就算人昏過去了,他全身還是抑制不住的打冷顫。
淋了一夜的雨,這是發高燒了啊!
鹿十一趕緊將他帶回他的房間,上樓請示笙歌。
笙歌剛起牀,正坐在化妝臺前梳頭。
得知他跪暈了,笙歌手上微微頓了一下,臉上沒什麼表情,繼續梳頭,“知道了,去請個醫生來給他看看。”
“是。”
醫生來過後,開了退燒藥,打了退燒針。
一個小時後,估摸着人快醒了,笙歌下到二樓,進了封御年的房間。
又讓保鏢端來凳子,她就坐在封御年的牀旁邊,面無表情的等着,眸色很沉,不知道再想什麼。
封御年昏昏沉沉醒來,視線還很模糊,但他一偏頭就看到牀邊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
“笙歌,你是不是……原諒我了?”
笙歌擰着眉,沒有掰開他的手,但是眼底裹雜着濃烈的厭惡,“我最後問你一次,人被你弄到哪兒去了?”
聽到這話,封御年的手緩緩鬆了。
像是也生氣了似的,他翻了個身,背對着她,閉上眼睛假睡,賭氣一般當作完全聽不見她的話。
笙歌的耐心已經被徹底消耗光了。
“既然你這麼有種,怎麼都不肯說,那我也不需要繼續廢話了,你送走了她,我是一定要你付出代價的,乾脆你就替她受那份罪吧。”
說完,她朝門外喊了聲,“鹿十一,鹿十五進來!”
兩人規規矩矩走進房間。
笙歌殘忍勾脣,“將他送到牢裏去,吩咐一下,要格外關照!”
鹿十一一聽,立刻上前求情。
“小姐,不可以啊!以封先生現在的身體狀況,送進去挨不過三天就會沒命的!”
笙歌冷了他一眼,“也行,那你就替他進去吧,我也格外關照你。”
“……”
鹿十一的同情心突然就被抑制住了,他無奈跟着鹿十五一起去拉封御年下牀。
封御年人還燒着。
背對笙歌睡着的時候,他迷迷糊糊聽見她說什麼坐牢?
等鹿十一、十五過來的時候,他掙脫兩人,堅決拒絕下牀,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笙歌,“我只是將傅辰逸送出國而已,又不是送進牢裏,我要替誰去坐牢?”
笙歌呵然一笑。
“關傅辰逸什麼事?你以爲跟我東拉西扯,這事就能完了?帶走!”
封御年懵了一秒,迅速反應過來自己昨晚可能會錯意了。
就在鹿十一、十五得了命令,上前強行將他扯下牀時,他順勢往笙歌的方向倒,一把撲倒在她腳邊。
笙歌的腳下意識往後縮了縮。
封御年撲了個空,揚起臉,一臉認真,“我雖然不知道你說的是哪件事,但是除了傅辰逸這件事,我真的什麼都沒做!”
笙歌磨了磨牙,一把掐住他的臉頰,一字一句提醒。
“昨晚是你親口承認弄走慕芷寧的事,現在又矢口否認,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慕芷寧?
封御年瞳孔一怔,表情堅決,“什麼慕芷寧?她不是應該好好待在牢裏嗎?”
笙歌抿着脣,不再回答,眸子依然冰冷的睨着他,似乎是看他還能演多久。
封御年知道她根本不信,“笙歌,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以前之所以想跟你離婚,是因爲我一直以爲十三年前救我的女孩是慕芷寧,後來我才知道慕芷寧不是,甚至還問過你一次,你還記得嗎?”
笙歌想了想,那好像是慕芷寧重傷住院的事,他在媒體面前維護她,問起過那件舊事。
“你想說明什麼?”
封御年黑眸裏有一層淡淡的水霧,緊緊的盯着她,“從那個時候起,我就是知道慕芷寧騙我,而前不久我又知道了你纔是救我的女孩,所以笙歌你相信我,這段時間我做的一切,都是真心的。”
他咳了兩聲。
繼續說,“我只是不爽傅辰逸昨晚要跟你求婚,所以悄悄弄走他,慕芷寧這件事我真的完全不知情!”
笙歌看他說的懇切,聯想到昨晚傅辰逸的事,的確那件事也有點奇怪。
兩件事剛好撞在一起,會有這麼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