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王妃她人狠心善 >第二百零二章 禪位
    硃紅印章在雪白的細絹上留下血一樣的印記,傷口一樣觸目驚心。

    “虞牧林!”安櫻雪憤怒地低喝,“你滿意了?趕緊把解藥交出來!”

    她幾乎是用盡了平生力氣,把全部生命都押在了兩道目光上,將憤恨如箭一樣向他射去。

    “嘖嘖嘖。”

    虞牧林彎腰看向地上的兩人,他一手按着膝蓋,一手提着那道聖旨:“來人啊,把聖旨再給他們看看。”

    一個鐵甲兵士雄赳赳地走上前接過來,展開舉在胸前,然後如同一個街上的江湖雜耍向圍觀人羣展示着的他的大刀一般:“哎,把他們都押過來,讓他們仔細瞧瞧!”

    還活着的大臣中,有的人雖然剛剛沒有提反對意見但也不代表就擁護這篡權謀朝的瑞王。

    兵士們便一把打掉他們頭上的帽子,揪着髮髻強迫他們擡起頭來。

    而這衆人之中,唯有一人例外。

    那就是人稱“千秋史筆”的孟啓嵐。

    在衆人驚愕的目光中,他一改往日的倔脾氣,泥鰍一樣往聖旨跟前湊。

    就連押着他的兵士都險些脫手拽不住他。

    虞牧林微微皺眉,他不知道孟啓嵐葫蘆裏賣的什麼藥:“讓他過來。”

    那兵士遵命鬆手,孟啓嵐就穿過一層層的人徑直鑽到了聖旨面前站定。

    其中經過衆人的時候收穫無數白眼,甚至還有人突然伸出腿去企圖絆倒他以抒心中的鄙視。

    就連那些心存僥倖的人,也在他老老實實地站定之後臉上毫不掩飾地露出鄙夷的神情。

    對於這些,孟啓嵐全然視而不見。

    他仰着頭,仔仔細細地看着那道僞造的聖旨,一字一句,包括親眼目睹蓋上去的那枚玉璽都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

    然後閉目不語。

    虞牧林上前兩步站到他面前:“孟大人看出什麼來了?”

    孟啓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搖了搖頭。

    下面有人哀嘆一聲,罵道:“書呆子,他就在你面前,還不殺了他救駕!”

    他話音一落,不少人跟着擡起了頭,用同樣憤怒的目光看向虞牧林。

    “噓。”

    虞牧林比了個手勢,臉上帶着毫不在意的淡笑。

    隨後臉上的笑意凝結,手微微下滑至頸間,向旁一拉……

    血濺三尺,周圍的人無一倖免淋了一頭。

    死屍“噗通”栽倒在地,偌大的庭院中死一般寂靜。

    “識時務者爲俊傑,本殿奉勸各位臣工不要一味的死腦筋,遇事要多變通。”虞牧林把小刀插回刀鞘,“就像孟大人一樣,你們多向他學學。”

    孟啓嵐依舊閉目而立,一言不發。

    虞牧林緩緩靠近他,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其實本殿也很好奇,孟大人不是出了名的倔脾氣嗎?”

    “爲了他人尚且敢仗義執言、不懼生死,今日怎麼轉了性子?難道——”

    “果然是陛下有失天命,違背民心嗎?還是——”

    “你覺得本殿更適合那個位置?”

    此言一出,孟啓嵐緩緩睜開雙眼。

    他目視前方,恍若看向未知的虛空:“殿下多慮了。”

    “臣是史官,自然要儘量將發生的看清楚、看仔細一些。”

    他說着將目光移向那些被困的同僚:“各位同僚,啓嵐一介書生,如何能打得過這些訓練有素的兵士?”

    說完,十分歉疚地轉身向虞千山跪倒叩頭:“陛下,恕臣死罪。”

    虞千山長嘆一聲,揮了揮手。

    如今的形勢,他能如何?他又能要求這些大臣如何?

    虞牧林笑了,他伸手向旁邊的侍衛腰間:“原來孟大人是苦於沒有勝算啊。”

    佩刀出鞘,雪光耀眼。

    他調轉刀身,將刀柄送上:“孟大人,請吧。”

    面上帶着笑意,很是誠懇。

    孟啓嵐在他的注視下站起身來,昂着頭將視線重歸於虛空:“我會活着將發生的一切如實記錄下來,讓百姓、讓後世、讓諸國都清楚在這永安城裏發生過什麼。”

    “這刀殿下還是自己收好吧。”他聲音鎮定,“我用不慣。”

    虞牧林臉上一時表情變換,良久纔將握刀的手收回。

    “好,那你就好好記着,都給本殿記清楚了!”他獰笑道,“有朝一日再回頭看時,再平添幾許快意!”

    言閉他託着殘腿一步步走向虞千山,擡手將鋼刀壓在安櫻雪的肩膀上:“父皇,兒臣突然有個更好的主意。”

    “既然父皇已經傷病至此,不如禪位了吧!”他手上用力,刀鋒劃破衣衫染紅了安櫻雪的衣裙。

    虞千山眼中痛惜,卻見安櫻雪閉上了雙目,她面如死灰般輕聲道:“臣妾願殉陛下,同陛下生死爲伴。”

    “好,好,好。”

    一連三個好字,虞千山笑中帶淚:“朕可以禪位。”

    “陛下!”

    安櫻雪和衆大臣全都驚呼出聲,他們惶恐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但虞千山卻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提出了一個條件:“朕可以禪位。”

    他說:“但是朕要在望春閣舉行儀式。”

    “望春閣?”虞牧林狐疑地看着他,“那有什麼特別的嗎?”

    虞千山冷笑一聲:“那裏除了景王,還能有什麼?”

    “朕就是要讓他看看,這麼多年他在外面都培養除了什麼好兒子。”

    虞牧林臉色鐵青,瞪着一雙眼睛說不出話。

    也許是毒藥的發作緩解了,虞千山倒是從容:“怎麼,太子殿下怕了?”

    虞牧林年輕氣盛,那些受過的恥辱是他不允許任何人提及的過往:“好,就在望春閣。”

    “同祿公公,安排一下儀式。”他聲音冰冷得像是寒冬裏的冷風,“依照本殿看,就在今晚把儀式舉行了吧。”

    時間太過緊張,禪位儀式一切從簡。

    即便是這樣,也將將在天黑之前才把必要的東西一樣樣地準備好。

    虞千山穿着華麗的龍袍在安櫻雪的攙扶下走到供桌前,他舉起了三支香,沒有急着祭拜天地,而是轉頭向站在人羣中的孟啓嵐道:“孟大人,你不是要把發生的事情都看仔細嗎?”

    香灰從他的手上跌落下來,摔碎在地上。

    “站得那麼遠,天色這麼暗,你能看得清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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