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娘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便被丟到了水裏,不過她常年混跡在水邊,熟知水性,很快就浮出水面,一臉哀怨的看着林沖。

    昨晚還你儂我儂,翻臉就把人丟下了水,這人.......

    林沖蹲立在船頭,笑道:“讓你好好長點記性,女子要懂得矜持。”

    許青娘伸手扶住船頭,抹了把臉,如出水芙蓉般浮在水中,幽幽道:“是王爺先打趣人家的。”

    林沖笑了笑,伸手,“上來吧!別凍着了。”

    “水不冷,天色尚早,奴家正好洗一下。”

    她說着竟在背過身子,在水中脫掉衣物,放在船頭,麻利的清洗着身體。

    林沖扭過頭,呆了片刻,又笑呵呵轉了回來,靜靜看着這得之不易的場面。

    許青娘瞋了他一眼,隨後游到船邊,將衣服穿回去,擡頭看着林沖,突然抿嘴一笑,閉上美眸仰着脖子,撐着船頭用力向上一浮,便遞上了一個香吻。

    林沖感受到那一抹溼滑,微微有些愣神,西湖女子還真就是水做的,處處透着股靈動與灑脫。

    第一次見她便覺得與衆不同,讓林沖有一種找到同類的感覺。

    林沖伸出手,將她拉上船,許青娘穿着溼噠噠的衣服立在船頭,玲瓏的曲線被林沖一覽無餘。

    “船上可有換洗的衣物?”

    許青娘搖了搖頭,“沒來得及帶來。”

    林沖看着她盤在頭上早已發白的青布,心裏想着帶她去買件衣服。

    “去船艙裏脫下來,我幫你甩一下,等會兒到了岸上,去買身新的。”

    許青娘“嗯”了一聲,鑽進烏篷,片刻後將衣服遞了出來。

    林沖接到手裏,在湖中刷洗一通,把水擰乾,在船頭抖了許久,到了半乾時,晾在了烏篷頂上。

    杭州八月的天氣只有早上微涼,太陽一升起,溫度便會陡升。

    林沖搖着船槳向湖中心劃去,她衣服未乾,便索性也不着急了。

    許青娘突然露出一個小腦袋,“王爺,有沒有人說過,你生的俊?”

    林沖反問:“你猜呢?”

    許青娘直直看着林沖,“應,應該是有吧!”

    林沖一副垂頭頓足的表情,“唉!本王也就這點資本了。”

    “容貌好,當然是資本了,還是大資本呢!”許青娘一本正經的說:“比如畫舫裏的花魁,容貌好,再會些詩詞,便可以賣藝不賣身的。”

    林沖微愣,沒想到她會毫不避諱的說這些。

    “你也很有資本,爲何沒去畫舫?”

    “去了要賣身給畫舫的東家,那就沒自由了。”

    “自由很重要。”

    林沖點了點頭,這也正是他所看中的,守身如玉,三從四德固然可取,但當一個人沒有選擇的時候,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尤其是在古代,女子根本沒有後世那種與男子平等競爭的機會。

    “王爺,衣服幹了沒有?”

    許青娘側着腦袋望向烏篷頂。

    “沒有。”林沖隨口道。

    “不應該呀!往常半個時辰就會幹的。”

    林沖呵呵一笑。

    他完全是故意的,船艙裏有個衣不蔽體的美人,想想都有意思。

    “王爺,你騙奴家。”許青娘看着林沖壞笑的樣子,幡然領悟,“奴家才發現王爺是個壞人。”

    林沖將船槳放下,上前兩步,將衣服取下來,抖了抖,隨手遞了過去。

    許青娘接過衣服,縮回了船艙裏。

    不多時,便穿好衣服走了出來,雙手叉腰,長舒了一口氣,隨後拾起船槳坐在了船頭。

    “王爺歇會吧!奴家來劃。”

    林沖點了點頭。

    此時湖面上已經多了許多船隻,樓船畫舫都開始營業了,時至中秋,來西湖的遊人比往常多了一倍不止。

    兩人划着小船到了岸邊,許青娘將拴船的纜繩系在岸邊的木頭樁子上,隨後和林沖一起上了岸。

    沒走幾步,許青娘就拉着林沖坐在了一個早點攤子裏。

    “李嬸,我要五個麻團王、兩碗魚湯。”

    那被叫做李嬸的中年婦人,正在門口熬着魚湯,聞言笑道:“青娘最近咋沒來?”說着看了林沖一眼,覺得眉目俊朗,衣着得體,不由問道:“這位是?”

    許青娘見林沖搖頭,笑着回道:“一位朋友。”

    “朋友好,朋友好。”

    李嬸笑着端了兩碗乳白色的魚湯放在桌上,轉身回去又取來五個炸好的麻油王。

    許青娘道:“李嬸的魚湯最是新鮮,麻油王也是用糯米麪做的,外面芝麻很多,王......快嚐嚐。”

    林沖拿起勺子喝了幾口魚湯,頓感口舌生津,點了點頭,夾起半個拳頭大的麻油王咬了一口。

    其實在喫之前他就知道了,這是糯米芝麻團,心中猜測,她平時肯定喫不起這個東西,或者捨不得喫。

    兩人細嚼慢嚥喫過早餐,許青娘去結賬的時候刻意拉着李嬸進了裏面。

    林沖笑了笑,並沒有點破。

    李嬸接過銅錢,問道:“青娘,那位小郎君是你相好的?”

    說着向外看了一眼。

    許青娘忙道:“不是,只是個熟人。”

    李嬸似乎和她很熟,不停的絮叨:“你可別說,這小郎君真俊,跟你很般配,看穿着也很得體,必然是個富家子,人家要願意,你可得好好想想了。”

    許青娘臉上露出一抹緋紅,“哎呀!李嬸千萬別亂說,我先走了。”

    說着急忙跑了出來。

    林沖淡淡笑着,邁步跟了上去。

    “這頓早餐花費不菲吧!”

    許青娘一陣心疼,搖頭:“也,也沒多少。”

    林沖道:“一百紋總有的吧!魚湯裏還有魚肉,五個糯米芝麻團起碼五十文。”

    “王爺以前喫過?”

    “沒喫過,但猜得到。”

    許青娘笑道:“西湖邊的魚不貴的,不過王爺猜的也差不釐,剛剛付了八十文,奴家跟李嬸很熟的。”

    “半日的工錢。”林沖點了點頭,“走吧!帶你去買身衣服。”

    許青娘扭捏了一下,見林沖自顧自的往前走了,急忙跟上,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有男子給自己買衣服,不喜是假的。

    兩人出了涌金門,片刻後到了杭州城內。

    此時街上已經行人絡繹,車水馬龍,幾個皇城司的察子發現了林沖,便遠遠的跟在了後面。

    不多時,兩人來到了一處綢緞莊。

    許青娘扭捏着不肯上前。

    林沖拉着她走了進去。

    古代的綢緞莊也是有成衣賣的,鋪子裏也有衣架,形狀卻與後世有很大不同,但是尺碼不如後世那麼多規格,想買到合身的很難,所以買成衣的人很少。

    一個胖乎乎的掌櫃忙上前道:“客官,要買布?”

    他是看到林沖身上穿的衣服料子纔過來搭話的。

    林沖穿着雖素雅,但金色雲紋的黑色杭綢料子,可不是普通人能穿的起的。

    “買成衣。”

    “是給您買,還是?”掌櫃說着看了許青娘一眼。

    林沖道:“給她買!”

    “哎!好好,女客這邊請。”掌櫃忙招呼許青娘。

    林沖朝許青娘點了點頭。

    許青娘跟着掌櫃來到成衣架前挑選衣服。

    林沖道:“要素一點的,但料子一定要好。”

    掌櫃聞言眼前一亮,忙介紹:“這一件是鄙店僅有的一件青色杭綢,與女客身上這一件顏色差不多,但料子要好上百倍不止。”說着取下一件青色的襦裙,“小衣、中衣、大衣,首服、髮式、面飾、鞋履、配飾,全套都有,女客可是喜歡?”

    許青娘自是喜歡,但猶豫着不敢開口,而是看向林沖。

    掌櫃一看有戲,急忙在貨櫃上搬來一口不大的箱子。

    “東西都在這裏了,若是喜歡可以試衣。”

    林沖朝許青娘頷首:“喜歡就去試試,若是合身就買下來。”

    掌櫃帶着許青娘和林沖來到一處不大的試衣間門前,許青娘獨自進去試衣。

    良久才走出來。

    林沖很滿意的點了點頭,雖還是一身青衣,頭上仍戴着那塊發白的青布,但明顯又靚麗了幾分。

    “挺合身,這衣服很適合青娘。”林沖點了點頭問道:“掌櫃,這衣服多少錢?”

    掌櫃伸出五根手指:“五十貫。”

    許青娘嚇的一哆嗦,五十貫,自己半年都賺不到這麼多。

    “可以,青娘就這樣穿着吧!”

    林沖到不在意這幾十貫,隨手取出兩片金葉子。

    掌櫃大喜,此時金子乃是寶物,平常人家可捨不得用來買東西,正要伸手接下,卻到聽有人喝止。

    “且慢,這衣服我們不賣了。”

    三人聞言轉身,只見店鋪裏走進來一男一女,男的身穿是寬袖儒袍,顯然是個有身份的,女的穿的是五顏六色的襦裙,相貌也很秀美,卻是被拉着進來的。

    “這......施酒監。”掌櫃一時苦了臉。

    林沖聞言一愣,“這成衣是寄賣的?”

    掌櫃忙解釋:“客官,成衣一般都是富家量體裁衣做差了,不能穿纔拿來賣的。”

    許青娘也來到林沖身邊,點了點頭,“掌櫃沒騙人,成衣大多是如此。”

    “確定沒被人穿過?”

    “怎麼會!”掌櫃忙道:“做大了做小了,不合身又如何能穿,最多試一試,我是看女客身材差不多,才介紹這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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