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真清、林峯，兩人各自出門。
顏真清步行去公社大院，請示領導。
而林峯在車樑上搭上個布袋，騎着自行車，去供銷社買菸、酒、糖、茶。
等到供銷社一開門，林峯便走了進去。
公社的供銷社，應該叫門市部纔對。
一間很長的瓦房，寬也就五米多，長則有六十多米。
分成菸酒、副食雜貨、糖果糕點、日用百貨、文化用品等幾個區域。
牆上還貼着富有時代特色的彩色油畫，還刷着“工業學大慶，農業學大寨”的標語。
前排是帶大塊玻璃的展櫃，後排是木條、木板做的方格貨架。
五個年輕的女售貨員，站在展櫃和貨架之間，招呼着顧客。
林峯走到菸酒櫃檯，掏出錢、煙票、酒票，“同志，給拿二十包大生產，兩包紅霞，一包大前門，兩瓶老白乾。”
“買這麼多！”售貨員把東西，往櫃檯上擺着，“大生產只能賣給你五包。”
林峯指着展櫃的兩大排大生產煙，“同志，這不是還有很多嗎？”
“限購！”售貨員清點着票和錢，冷漠的說出兩字，。
林峯收起多餘的煙票、錢，把買到的煙、酒裝入布袋。
有了上次的經驗，他知道與供銷社的售貨員說什麼都沒用，賣不賣完全看她的心情。
然後林峯又買了一斤什錦糖，一包水果糖，兩包茉莉花茶，便出了門。
把布袋搭在自行車車樑上，林峯推着自行車去了路對面，下一個目標大榆樹國營菜市場。
豬肉攤一個人也沒有，讓林峯感覺到不妙。
林峯走到豬肉攤，果然豬肉是緊俏物資，空蕩蕩的攤位，只放着兩個油光光的鐵鉤子。
“同志，今天還有豬肉賣嗎？”林峯不死心，想問一下。
一個身材很富裕的女子走了出來，不用問，此人便是孟會計的女兒，孟令花。
孟令花瞥了一眼林峯，瘦瘦的，高高的，“你就是大榆樹中級中學傳達室老顏的孫子，林峯吧？”
孫子？怎麼聽着這麼不舒服。
林峯微笑着，回道：“是外孫！你是孟會計的女兒吧。”
這哪是來買豬肉的，分明是相親，在街頭對暗號。
孟令花點點頭，“你的情況，我爹都告訴我了。但我忘了告訴他，我已經在談對象了，所以……”
豬肉沒了，林峯多少有些悶悶不樂。
“孟同志，你不用不好意思說，男女之間本來就該自由戀愛，祝福你，找到另一半。”
孟令花看到林峯表情不自然，認爲傷了林峯的心，有些愧疚，，想幫他做點事情。
“林峯，你想買什麼？我幫你買吧。”
“我想買點豬肉！”林峯迴道。
“豬肉現在限購。”孟令花有些爲難，“要多少？”
林峯皺着眉頭算了算，“大概四五斤吧！”
“有點多，我給你割兩斤吧！”
說完，孟令花便走進了裏屋，一會拿着一包豬肉給了林峯。
“一元八毛二！肥肉多點，炒菜也香！”
林峯不敢相信，憑自己的關係，居然鬼使神差的買到了豬肉。
“你買的東西不少啊，鼓鼓的一大包。”孟令花看着林峯自行車上搭的布袋，問道。
“要請村裏幾個親戚喫飯，買了點菸酒，還趕上限購，煙都沒買夠。”林峯迴道。
“大生產煙？還差幾包？”孟令花又問道。
林峯聽了她的話，很高興，內部人就是不一樣，“還差二十包。”
“你們家親戚挺多啊！你在這等我一會。”
說完，孟令花向供銷社走去。
林峯也趁着這個時間，去買了十斤面葉子。
不出三分鐘，孟令花捧着兩摞香菸，回來了。
“二十包，總共一元六毛。”
林峯給了孟令花錢，然後抓了五六塊糖塞給她，表示感謝，返身回去了。
顏真清一手拿着一個手提包，另一手滿滿的一提溜搪瓷盆子，已經在校園門口，等着了。
林峯老遠喊着，“姥爺，東西都買全了。沾了孟會計的光，你看這二斤多豬肉，七分肥，三分瘦。”
自行車車把上掛着一坨豬肉，像鐘擺一樣來回晃盪。
“嗯，不錯。我在公社大院，正好碰見你大伯了，讓他下午帶幾個有力氣的後生過去幫忙，順便帶上喫飯的傢伙事。”顏真清說道。
這時，徐揚揹着一個挎包，帶着一個飯缸子，蹦蹦跳跳，跑了過來。
“顏爺爺，小林，等久了吧？”
“徐揚老師，你也要去啊！煤場可是有些髒。”顏真清看到徐揚帶的東西挺全。
“顏爺爺，所以我換了一身舊衣服，髒了也不心疼。”徐揚回道。
林峯打趣道：“徐揚姐，昨晚可是吃了大半隻燒雞，今天怎麼也得出把子力氣！”
“行！去吧！出力就算了，煤粉太髒，好幾天，洗不乾淨！”
顏真清把一提溜搪瓷盆子，放在了自行車後座上。
林峯前面推着車，徐揚在後面扶着，以免後座上的東西掉下來。
再次走上那條破路。
搪瓷盆子互相碰撞着，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音！
顏真清擔心碰掉瓷，把手提包掛在自行車車把上，然後抱起了搪瓷盆子。
“這條路，真該修修了。”
“顏爺爺，還有多遠？”徐揚問道。
“看見前面那個大院子了嗎？那就是！”顏真清回道。
北方的田野，在東北風的吹拂下，除了麥苗，其他失去了綠色。
只要售煤站這一片場地，黑乎乎的。
昨天晚上，公社主任對牛永貴說，售煤站領導換了，以後，他還能不能在售煤站工作，全憑新領導的決定。
牛永貴已經在售煤站幹臨時工，已經十多年了，工資比不上城裏的工人，卻比農民強多了。
爲了給新領導一個好印象，他很早就起來，把售煤場的院子打掃乾淨。
然後洗了頭，洗了臉，穿上過年才穿的一身衣服，在院子門口等着。
直到顏真清、林峯、徐揚，走到身前。
這三位，牛永貴都看着面熟，“你們就是來接手的領導？”
林峯推着自行車上前一步，很正經的說道：“牛叔，這是大榆樹售煤站公方經理，顏真清同志。”
牛永貴趕緊把顏真清手裏的搪瓷盆子，接了過來，“顏經理，您好！”
顏真清笑着，點點頭。
林峯繼續介紹，“這位是大榆樹售煤站私方經理，徐揚同志。”
徐揚瞥了一眼林峯，說道：“牛叔！別聽他瞎扯，我不是什麼經理，我是大榆樹中級學校的老師！他叫林峯，他纔是你們的私方經理。”
“你是經理？這麼年輕！”牛永貴有些不相信，“對了，我想起來了，你不就是前天來買煤的那個小青年！”
林峯笑着說道：“牛叔，不跟你開玩笑了。我叫林峯，你可以叫我小林，以後我就是大榆樹售煤站私方經理，有不懂的地方，還得向你請教！”
“小林經理，請教不敢當！不過，您先給個痛快話，我以後還能不能來上班。”牛永貴很直白的問道。
“當然能來！走，咱們先進去？”林峯迴道。
牛永貴趕緊緊走幾步，前面帶路。
四個人，前前後後，走到了一排房子前面。
“顏經理、小林經理、徐老師，這東邊幾間就是辦公房和幾間宿舍，宿舍只剩下幾個牀架子。那邊那幾間，以前是洗澡的地方。中間那兩間是工具間和維修間。”牛永貴用手指指着，大致做了個介紹。
“行！牛叔，你帶着顏經理，先進屋喝點水。我先把整個場地走一遍，熟悉熟悉環境。”林峯說道。
“好的，小林經理。”牛永貴回道。
“小林，我也跟你，一起瞧瞧你的地盤。”徐揚把斜挎包交給了顏真清。
宿舍。
……
浴室。
……
儲煤區。
……
卸煤區。
……
一圈下來，林峯覺得有喜也有憂。
喜的是，整個場地規劃的不錯，分佈的很合理，不用進行調整。
憂的是，院牆年久，有幾處已經坍塌，需要修補。
徐揚也看出了問題，提醒道：“小林，院牆得修，需要花錢，買煤的貨款，工人的工資，還有日常開銷，你的資金，能週轉開嗎？”
林峯點點頭，確實是個問題，方方面面都需要錢。
逛了一圈，用了近兩個小時。
這段時間，一個買煤的人都沒出現。
真是，賣雨傘的，盼望着天天都是下雨天。
曬鹽的，盼望着天天都是大晴天。
而林峯現在盼望着，三九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