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峯喊了一聲，然後揮揮手。
陳書生看見了，手裏拿着兩個白瓷瓶就走過來了。
“林峯，我聽說顏叔病了，我帶了點營養品，來看看他老人家！”
說着，陳書生晃着手裏的瓶子。
林峯也看清楚了，兩瓶飛天茅臺。
“陳書生，這就是你帶的營養品啊！”
顏真清放下茶杯，迎了出來。
“小陳，來了！”
陳書生笑着搖搖頭，“顏叔，您老沒事吧！我帶了兩瓶好酒，中午咱們再喝點？”
顏真清點點頭，“好，喝點。”
林峯接過了酒，然後把陳書生請到了屋內。
“陳礦長，不在公社開會，怎麼跑到這來了？”林峯問道。
“扯皮都扯了好幾天了，來來回回，就是那幾個問題，聽得我都頭暈腦脹的。我找了個藉口，就跑了出來。”陳書生回道。
“地區領導們都是什麼意思？”林峯問道。
“他們什麼都想要，價格都是他們說了算，配額他們說了算，那還能談出個什麼來。”陳書生回道。
“那，小南莊煤礦，雷礦長那邊是什麼意思？”林峯問道。
“雷礦長支持配額分一部分出去，價格他沒表態，算是默認由地區說了算。不過，我聽他的意思，支持三家煤礦合營這個售煤站。”陳書生回道。
“哎，對了，陳礦長，我得向您彙報件事情。”林峯說道。
“咱兄弟倆，還用匯報這個詞？”陳書生歪着頭，看着林峯，“有話說，有屁放！”
“陳礦長，怎麼這麼粗俗。過兩天，我的經理位置就沒了，我打算應聘貴公司在魯南地區的銷售員，您看成嗎？”林峯恭敬的問道。
陳書生皺着眉頭，“你？你行嗎？”
林峯認真的回道：“陳礦長，未經您的允許，我已經以您的名義在魯南地區簽了一份二十年的長約，每天至少一百噸的合同量。”
陳書生點點頭，拍着林峯的肩膀，“喲！不錯嘛！正好我的計劃，也是先簽幾個長約。不過一百噸太少了，再努把力，爭取再籤一百噸。”
“那，陳礦長，能給我提幾個點？”林峯問道。
陳書生想了一會，伸出一個手指頭。
“才一個點，也太少了吧！”林峯說道。
陳書生搖搖頭，回道：“不是一個點，是一成！”
林峯滿意的點點頭，“這樣，還不錯！”
顏真清起身，“行啦，你們倆，在這聊，我去買點下酒菜，中午喝點！”
“姥爺，您還在生病吶，萬一被他們撞見，多不好。”林峯說道。
“撞見了，裝沒看見，就是了。”
說完，顏真卿提着一個籃子，出去了。
“陳書生，這個會還能開多少天？”林峯問道。
“明天就差不多了吧，我昨天找人問了，焦化廠煤炭儲備快撐不住了，焦化廠一停工，鋼鐵廠也會停，這兩都是大企業，地區領導也扛不住壓力。”陳書生回道。
林峯點點頭，“那，會開完了，運煤火車接着運？”
陳書生回道：“放心吧，馬上就是新年了，鐵路會全程大檢修一遍，怎麼也得三五天之後纔會恢復。雪一化，氣溫一低，買煤炭的也就多了起來。”
“各個廠子燒完的煤炭，產生的煤灰多得是，讓耿雲跟司機說一聲，拉幾車在路滑的地方撒一些，再加上防滑鏈，問題不大。”陳書生回道。
果然，下雪不冷化雪冷，這個諺語，深入人心。
幾個散戶走進了院子，牛永貴上去招待了。
接着他朝着林峯跑了過來，“林經理，散戶來買煤，給他們按什麼價格？”
沒等林峯說話，陳書生先開腔了，“按市場價！”
牛永貴看了眼陳書生，然後又看看林峯，“林經理？”。
林峯點點頭，“聽領導的，按市場價。”
牛永貴皺着眉頭，“可是他們都是公社的……”
陳書生站了起來，一臉嚴肅的說道：“可是什麼！讓你去，你就去！”
牛永貴被嚇住了，點了點頭，然後去給散戶稱煤炭了。
“林峯，你不會覺得我有些不近人情？”陳書生問道。
林峯搖了搖頭，“未雨綢繆早當先。既然選擇在馬上要天冷的時候，纔來買過冬的物資，那就要承擔此刻的代價。”
陳書生拍了下林峯的肩膀，“嗯，說的不錯，生意就是生意，摻雜太多感情的東西，是做不大的。”
林峯眯着眼，盯着陳書生，“我怎麼感覺，你並不是來看我姥爺的，而是專門來試探我的？”
陳書生看着遠處鐵路的盡頭，好像有什麼吸引着他，“試探你什麼？”
林峯順着他的目光，也看向遠方，“看看我有沒有在爲這個售煤站糾結。”
陳書生點點頭，“你說是，就是吧。對了，籤合同的是哪一家企業？”
林峯迴道：“市水泥廠！”
“怎麼，下一步打算進軍建材這一塊？”陳書生問道。
林峯迴道：“陳書生，你果然厲害！”
“你也不差。不過，我有點想不明白，你爲什麼去上學？社會這所大學不好嗎？”陳書生說道。
林峯笑了笑，果然陳書生和耿雲的兄弟關係很親。
“我想去學點課本上的知識，也不耽誤在社會上打拼！”
“我怕你上學知識學多了，條條框框就多了，嗅覺反而變差了。”
陳書生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
林峯點點頭，“陳書生，不用爲我擔心。我在這，就我一個姥爺，還有老家一幫莊稼人親戚。不能像你一樣厚積薄發，我得去外地尋求機遇了。”
陳書生看了一眼林峯，“行，你去闖闖吧，你姥爺，我會幫着照看的！”
林峯聽到這話，有些感動，“陳書生，那我先謝謝你了！”
“這有什麼好謝的。我爸沒出事前，每個週末，要是不下井，都會讓我陪着喝兩杯，後來，出事了，我一直想再找回那份溫情……”陳書生揉了一下眼睛，“那天，和顏叔一塊喝酒，我又找到了那個感覺！”
林峯問道：“陳書生，老爺子還好吧？”
陳書生淡淡的回道：“植物人……”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