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然這位頂尖刺客沒有幹過這種活,下手很重,阿七感覺自己都快被擦掉一層皮,不過倒是小心翼翼地繞開了傷口。
一洗完,阿七晃了晃髮尾滴着水的腦袋,立刻套上褲子。
可他還沒穿好上衣,柒就按着他的肩膀,把弄溼的繃帶給拆了,左手輕輕擡起他的前臂檢查傷口,順手掏出一隻玻璃瓶。
這間浴室很小,就是四堵牆圍成的,勉強能容下兩個人,高高的長條形窗口透入陽光。
他見柒轉過臉來,那雙眼瞳裏映着陽光,卻清冷攝人。
雙方的距離不到二十釐米,對方的氣息剎那間充斥着鼻腔,還湊近脖頸,輕微的呼吸掃過皮膚。餘光瞥見那隻玻璃瓶,瓶裏似乎裝有詭異的液體……
心臟撲通一下,瞳孔收縮,全身緊繃,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柒沒料到阿七的反應這麼大,盯着他說:“上齊藥唔會咁痛。(上完藥不會那麼痛。)”
……上藥?!阿七瞪圓了眼睛,就像貓炸毛一樣,還沾着溼氣的頭髮瞬間彷彿感應到危險般地豎了起來。
淦,搞毛啊?真就是,友誼的小船說沉就沉,愛情的巨輪說開就開?
“等等等,”阿七擡手格擋在面前,“靚仔,你冷靜一點!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能不能先從交換日記開始……”
但是還沒說完,柒就一把攥住他那條受傷的手臂,塗上了藥膏,這熟悉的氣味和詭異的顏色……
阿七一愣,隨即表情複雜甚至有點扭曲,“原來是百草膏啊……”
真是天大的誤會,他到底在想什麼東西?!
“咁你覺得系乜嘢?(那你覺得是什麼?)”柒擡頭看了看他,神色淡然,然而眸光敏銳透徹又迫人。
“呃……”阿七目光飄忽不定,半天擠不出一個字。
柒沒有再管他,垂下眸,繼續手上的動作。
作爲一個刺客,早年身上有個刀傷斧砍是家常便飯,上藥裹繃帶也利索,不過替別人包紮還是第一次。
他仔細纏好繃帶,擡眼就見阿七,還是一臉蒙圈。
阿七低頭看了看包紮好的手臂,“這藥膏……”
“我嘅傷已經好齊。(我的傷已經好了。)”
真的假的?
*
傷好了一大半,至少不用再掛在脖子上,阿七就開始在院子裏練習聚氣,左手控制着剪刀滿天亂飛。
圍觀羣衆有喝茶的老頭一個,以及小綠雞一隻。
劉大夫喝着茶,慢悠悠地說:“手好了嗎,那麼勤奮,年輕人太拼了!”
“當然,我作爲唯一戰鬥力,現在是時候展示我真正的實力了。”
路過的柒多看了幾眼,實在看不過眼,不由得出聲:“你啲氣太散,集中於一點。(你的氣太分散,集中於一點。)”
“原來是這樣的嗎?”阿七思考狀地拖長聲調,招回了剪刀,“我試試。”
將氣集中於一點之後,剪刀的威力果然提升了不少。唯一的缺點就是,耗費不少精神力。
“試嚇我個把。(試試我這把。)”柒握住刀柄,拔出了千刃。
刀上半張鬼臉詭異陰森,刀身佈滿裂紋。一道紫光順着裂紋遊走,碎成無數瓣,落在地上。
柒把刀柄遞給阿七,阿七立刻就懂了。這是讓他試着御氣,控制碎片復原刀身?
地上的千刃碎片感應到召喚,懸浮在空中。阿七試圖將碎片集中起來,它們只能凝成一團鐵球,不能復原成一把刀。
柒走到阿七身邊,拿過刀柄,眨眼之間,碎片像揉皺的紙張一般,重新鋪直,變成平整且嚴絲合縫的刀刃。
阿七瞧了瞧刀,又瞧了瞧柒。靚仔這是打算教他怎麼御氣?
這個時候,圍牆上傳來輕微的響動。
有人!柒和阿七瞬間感覺到了異樣,兩個人默契地互相看了一眼。
……
幾個穿着黑袍的刺客也察覺到自己暴露了,隨即翻下圍牆,在林子裏疾速飛奔。
一把飛旋的剪刀攔住了他們的去路,後面也被一個穿着紫袍的刺客攔住了退路。
一番交手下來,阿七抹掉臉上的血,有些出神地望着那幾個刺客的屍體,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喂!”柒見阿七的神情有些不對勁,叫了一聲他。
阿七轉頭對上柒的眼神,那雙波瀾不驚的黑眸裏冷靜淡漠,似乎多了一絲別的情緒,可仔細看,又覺得什麼都沒有。
“靚仔,我們回去了。”阿七勾起嘴角,剛想過去搭柒的肩膀,卻發現自己手上的血,又放了下去。
*
這裏已經不安全了,留下來反而會添麻煩。柒和阿七一早打算離開,和劉大夫告辭之後,劉大夫卻說有點事要麻煩他們。
“既然兩位要去小雞島,老朽想拜託兩位一件事。”
“老伯,你是怎麼知道的?”
“無意中聽到的。”劉大夫含糊其辭。
阿七摸着下巴想了想,“沒想到老伯你還喜歡聽牆角啊。”
“實不相瞞,聽八卦是老朽最大的樂趣了。”劉大夫停頓了一下,接着說,“小雞島附近有個死神島,能不能幫老朽將這藥帶給島上的一個人?”說着,劉大夫拿出一隻玻璃瓶。
阿七盯着玻璃瓶看了一秒,裏面裝着一粒粒色彩繽紛的小圓球,看起來很好喫。
“此人叫尼古拉斯趙四,在島上很有名的……”
阿七一邊漫不經心地聽着,一邊搖了搖瓶子,小圓球在玻璃瓶內碰撞着,發出叮鈴的悅耳聲響。
“老伯,你確定這不是糖嗎?”阿七準備擰開瓶子,倒出一顆嚐嚐。
“這是老朽最新研製的毒藥,含笑半步顛。”
“……”阿七默默停下擰瓶蓋的手。
劉大夫捋捋鬍子,繼續說道:“這含笑半步顛是用蜂蜜、川貝、桔梗,加上天山雪蓮配製而成,不須冷藏,也沒有防腐劑,除了毒性猛烈之外,味道還很好喫。”
……話說毒藥爲毛要好喫?阿七有點搞不懂這個雞肋的設定。
劉大夫清清嗓子,換上推銷員般和藹可親的語氣,笑眯眯地看着鏡頭,“吃了含笑半步顛的朋友,顧名思義,絕不能走半步路,或者面露笑容,否則會全身爆炸而死。實在是居家旅行、殺人滅口必備良……等會兒,慢些走,老朽還沒說完!”
說話之間,柒已經拽着阿七的兜帽,把他拖走了。
“再冇行,天奏黑曬喇。(再不走,天就要黑了。)”
“老伯,有緣再見,多保重!”
小飛從阿七的帽子裏鑽出來,揮揮翅膀,“啾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