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女伯爵 >007 【陸運 漕運 海運】
    “你站在他漕督的立場上想想,他自身利益在哪?”

    鄔闌想了想,回道:“當然是在任內盡職盡責的完成任務,能順利升遷,差一些也是不求有功,只求無過嘍。”

    “朝廷對漕運的管理是通過漕督來實現,所以對漕督是有嚴格的要求及各種法規限制。漕督的權利來自朝廷,升降亦受制於此,如果督漕順利,那麼就是漕督和朝廷都雙贏。但另一面,漕督又兼巡撫之職與各省地方官之間又密不可分,離不開地方官員的配合,那麼對於地方官員來講,一個新來的漕督,他的態度往往決定地方官員的態度,也就是配合,還是不配合。”

    “這怎麼講?難道地方官員還能左右一個正三品的封疆大吏?”鄔闌有些不理解。

    “不能左右,但可以選擇不配合。這就顯得很有意思,朝廷視漕督爲自己人,要求他要代表朝廷的利益,但各地方官又將漕督歸於他們一類,希望漕督是站在他們這邊的。”

    “做個假設來講,漕督對此的態度可以有兩種,一是忠於職守,對以權謀私貪弊腐敗予以嚴懲,拒絕同流合污,這可以叫做‘不配合’;二是與地方官相互勾結謀取私利,置朝廷法度於不顧,這姑且算作‘配合’。”

    “那麼地方官就會根據漕督的態度做出自己的選擇,也可以稱爲‘配合’和‘不配合’,就好比對弈,總是執黑先行之後白子纔出。假如雙方都選配合,漕督就能很順利的完成漕務、河工、治水、監軍這些分內之事,而地方官員也能得到他們的好處,在這種‘配合’下得到是最滿意的結果。”

    “那在漕督配合的情況下,地方官員也可以選擇不配合吧?”

    “呵呵,”朱伯煦笑道:“當漕督選擇配合,就算地方官不配合他,他沒有任何損失反而還有好處,你想想是不是這樣?”

    “哦……”

    “如果漕督一開始就不配合,地方官也可以選擇配合他,那麼漕督也能獲得一定的政績。假如地方官不配合,這便是兩敗俱傷,誰都沒有好處,說不定丟官下獄都有可能。作爲一個有大好前途的官員,恐怕不願意得到這樣的局面。”

    鄔闌點點頭,心想,確實這樣,這就是拿前程在賭。

    “反過來再說陸運,一旦能順利行車,乃至設立鈔關收稅,你覺得首當其中受影響的是哪方?”

    這還用說嘛?

    “自然是漕運,就像南北兩京之間,要麼漕河,要麼陸路,但陸路快啊。”

    “那你就該明白哪方利益會因此受損,過去的漕海之爭也是,其實根本就不在誰好誰不好,一切只在朝堂上的利益博弈,其中漕督的意見最是舉足輕重,因爲誰都會盯着他。”

    “那這次這位漕督又會怎麼選擇呢?”

    “聖上不是宣他進京了嗎?進京後,你再看他的舉動就知道他是哪種選擇。”

    這番道理鄔闌以前沒聽過,但不得不贊同,當然也挺詫異,因爲她突然發現這位王爺挺有水平,頭腦清晰而且思維縝密,不像是隻知道喫喝玩樂那種。

    “哎,雖然猜得到他的選擇,但……要是我呀,我肯定會選擇無條件支持陸運呢。”

    “切~,你終究是個女子,想問題還是簡單了,這只是你的立場,”朱伯煦不禁搖搖頭。

    “我是基於事實才這麼說的,跟簡單有啥關係?”鄔闌有些不服。

    “行啊,那你說說基於什麼事實?”朱伯煦不以爲然道。

    “難道都沒考慮過漕河的運力問題?漕河每年最多五百萬石的運力,光漕糧就佔了四百萬石,剩下的不到一百萬石纔是給商業運輸的。要是將漕糧的運力減一些,騰出來的留給商業運輸,運輸增加了,那沿漕府州縣都會受益於此,商業豈不更加繁榮?而且鈔關稅只會多不會少,這難道不好?”

    “嘿嘿,你這丫頭的想法倒也奇特,問題是減了漕糧的運輸,朝廷缺糧怎麼辦?”

    “這問題得兩看:首先,不是減少漕糧運輸,而是可以分散運力給陸運;其次呢,現如今朝廷真缺糧嗎?怎麼前些時候才聽古尚書說……朝陽門那兒的好幾個大米倉還翻出十年前的陳米呢,都壞了。”

    “這種事也不奇怪,以前哪次倒倉不是這樣?”

    “纔不是!別忘了還有天津碼頭。”

    朱伯煦疑惑,想了想問道:“天津碼頭怎麼了?”

    鄔闌詫異:“王爺您身爲皇家的人不知道?自從河西務挪到了三岔河,也不知道是不是從那兒開始的,三岔河東浮橋那兒除了私鹽販子就是倒賣漕糧的。這事連我一個小官都知道,難道陛下那會不知道?但看至今都沒啥動靜……嘿嘿,這還不能說明問題?那肯定就是自己人搞得唄。”

    朱伯煦聞言把臉一唬,道:“嘿!別亂說啊……”這事他怎麼可能不知道,但能說出來嗎?

    “還有啊,現如今遼東的糧食都開始往京城輸,雖然很少,但總是有了開端。還有,京畿之內都在推廣種植玉米,真還缺糧?”

    “不缺那也得做好儲備!”

    “那是當然!其實我只是想說明陸運和漕運並不是不能共存,而是互爲補充……”

    “呵呵……想當年漕海之爭時,有大臣也這麼說,互爲補充。然後每年將海運限額定爲十二萬石,結果第二年因爲錯過了最佳航期,導致船糧皆受損,之後就再不提海運之事,只將海運把總改爲遮洋總來留作一線生機。”

    “畢竟陸運不同,因爲陸路延伸更廣,這次就算沿漕的幾省聯合起來反對,也難以壓倒性的罷免陸運。”

    “哦?你這麼肯定?”朱伯煦饒有興趣的問。

    “這當然也不是我能肯定的事,只是說天下萬般事,就像玩一場遊戲,那制定規則的人總是最上面那位,底下的人要麼遵守規則,要麼退出遊戲,沒有哪個玩家能恣意妄爲,又想玩又不想遵守規則的。”

    “怎麼解釋?”

    “因爲陸運不僅涉及了有漕的省份,更涉及了無漕的省份,既然不患寡而患不均,那最簡單的解決辦法就是改變遊戲規則。”

    “所以你認爲最終決定的還是陛下?”

    “那王爺您覺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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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快酉時,天色漸漸暗淡下來……

    廣和樓四周所有的牛角燈籠都已點上,海底撈大門外,排隊的人漸漸串起了長龍,這已是城南的一大景觀。

    空氣中也開始瀰漫一種誘人的油脂香氣,這種香氣是混合了各種辛香料,又毫不講道理的霸佔人的嗅覺,於是乎大腦開始產生反射,刺激味蕾,腺體開始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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