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明女伯爵 >049【家宴】
    艾有爲所報的菜名都是他們幾個愛喫的,但管家如何知道?

    鄔進只以爲是大小姐愛喫的,所以就按着她報的菜名去了廚房準備。

    艾有爲看着管家驚風火扯的跑掉,半天才做出反應,她學着鄔闌的樣聳聳肩,表示很不理解,而後再慢慢踱到書房外站着,怕一會姑娘叫她聽不見。

    書房裏,

    鄔闌不是頭一次來鄔琮海的書房,一直覺得這間書房太過女氣,素雅的有些不像一個男人的書房。

    鄔琮海一直是笑眯眯的表情,還親自爲女兒斟茶倒水,又吩咐下人拿些精細點心過來,然後親自端到鄔闌面前。

    鄔闌見他忙來忙去老是閒不下來,多少有些過意不去,

    “別忙了,侯爺,今天找你是有事要說……”

    “不急不急,先喫些東西墊墊肚子,待會用了膳再談不遲。”他早就吩咐過管家,一定要問清楚大小姐愛喫什麼。

    鄔闌不好再說,只得客隨主便。

    好在管家辦事利落,很快就置好了一桌小宴,又想到爺倆要談事情,就沒有備酒水。

    下人擺好之後都退了下去,屋裏只有爺倆個,和滿屋飄着的飯菜香。

    鄔闌一瞧這一桌菜,不由暗暗吐槽,這侯爺年紀不算小了,怎的飲食如此油膩?也不怕得三高?

    而侯爺瞧這滿滿一桌葷菜,心情變得複雜起來,有些難受又有些心疼,定是她從小吃了不少苦啊……

    兩人各懷心思,看着這桌葷宴,一時不知從哪下筷,遂只得端起各自面前一碗飯開刨,刨了半天半碗飯都下肚,可桌上的菜卻一動沒動。

    這兩還真是父女,連想法都是出奇的一致,要是外人在場,看到此情此景可會笑死?

    侯府的廚子手藝應是不錯,看這一桌菜還是很有賣相,鄔闌心想總不能老喫乾飯,於是就眼前的一碟紅燒肉拈了幾筷子。香糯軟爛的肉坨坨,加上濃油赤醬的湯汁混着白米飯,滋味一下有了,她又接着刨了幾口飯。

    侯爺默不作聲的把其他幾碟菜往她面前推了推,又拈了一塊滷豬蹄放到她碗裏,然後自己繼續埋頭刨飯。

    鄔闌其實不想喫,都放到碗裏了又不好夾回去,她看看自己碗裏滿當當的肉,再看看侯爺碗裏光禿禿的白米飯,覺得還是要還禮。

    她隨意選了幾樣拈到侯爺碗裏,說道:“嚐嚐這些,味道不錯……”

    侯爺略微有些受寵若驚,不敢擋住飯碗,只得口中連呼着:“好好,夠了夠了……”

    就這樣一頓飯,喫得尷尷尬尬,恐怕看的人都覺得難受。等好容易飯刨完了,這兩人都不約而同輕籲一聲,再放下碗筷,如釋重負一般……

    下人進來撤下碗碟,又換上才沏的香茗,鄔闌一嗅茶香就知是松蘿,心頭又鬆快許多,松蘿好啊,消食解膩。

    她想了想,覺得有必要給侯爺父親普及一下飲食健康知識,遂道:“平日裏飲食宜少油少鹽,最好葷素搭配,多喫些當季新鮮的蔬菜瓜果,雞蛋,嬭子每日也要喫……”

    侯爺聽了心裏又是觸動不已,孩子她娘也曾這般囑咐過自己,彷彿那就在昨日……

    “你如今呆在宮裏的時候多,宮裏的飯食不講究,你實在不行就到皇貴妃那裏去,等下回我託人給她捎個信兒。”

    鄔闌迷惑不解,老感覺跟他說話不在一個頻道上,但哪裏不對又說不上來。

    不過今天過來不是說這些的,她很快又轉到了正題上。

    “侯爺,其實我今天是想說,呃……”她斟酌着遣詞造句,然後委婉道:“修路,雖然只是翻修,但也算大工程了,一般能參與到這種大工程裏面的人,都不一般。上至皇親下至小官,這裏頭多的是人情賬,一開始都似鮮花着錦一般,到最後都會變成烈火烹油。”

    鄔闌這番話說的什麼,侯爺一聽自然懂。

    “像我們賽馬場,就是全部交給工部營繕司來負責,他們報多少價,怎麼報,我們是一概照單全收,都不還價的,只要能按時按質完成。這次一樣,肯定也是營繕司來負責具體的,你只負責統籌。”

    鄔闌說的這些,鄔琮海心裏並無反感,反而有些高興:“你說這些,爲父都知道,說句不應該的,真要把南北這條路重修一遍,恐怕真正能花費的只有十之一二,十之八九都是拿來做人情。”

    “關鍵你是能接觸到錢的那個,而且這個錢不是小數目!”

    鄔琮海笑了笑,顯得有些自信:“爲父自然清楚,想來陛下也是相信爲父有能力辦好這事。”

    雖然他說的輕鬆,但鄔闌心裏仍不免擔憂,這種事,古今的潛規則都是一樣,不在於有多大能力辦好,而在於人性的私慾永遠是個無底洞,別人都以爲你鄔琮海賺翻了,實際上,喫進去的早晚都會全部吐出來,所以到最後都是烈火烹油。

    況且,你能保證你不貪一分一釐,這話說出來恐怕我都不信。就算你清廉不貪,別人能相信?陛下能相信?

    “從現在開始,得好生約束家裏人,別到時候見錢眼開,說了不應該說的話,做了不應做的事,被他人鑽了空子。尤其……”

    “爲父曉得怎麼做,”鄔琮海應道。

    “還有,自己兒女的親事也別拿來做交易,曉晞和俏俏都還沒定下來,說不定自打這事以後,你且看吧,上門說親的恐怕比過年送禮的還要多。”

    “那你呢?”

    “你不用管我,管好侯府就行了。”

    鄔琮海暗暗嘆了一聲,這個大女兒永遠跟自己不親,又這麼有主意,這父親當得一點威信都沒有。

    他心下埋怨歸埋怨,臉上卻沒有絲毫不滿:“爲父有一點尚不明白,這修路的錢……能籌措到位?”

    鄔闌想了想,笑了,然後又搖搖頭,似感慨又似無奈。

    “怎麼說呢,這就像進行一場豪賭,籌碼就是……未來。”

    “此話怎講?”

    “陛下並沒給過什麼承諾,出錢都是各商幫自願行爲,而且還是無償,要是侯爺你……你會出這個錢嗎?還不是小數目?”

    鄔琮海好好想了一番,良久才搖搖頭,道:“恐怕不會,不可預知的東西太多。”

    “這考驗的就是人的眼光和格局,不是每個人都有這般魄力,所以……靜觀就好,總會有聰明錢來的。”

    聰明錢還不知來不來,但聰明人卻先來了。

    鄔闌把該說的都向鄔侯爺交代清楚了,談完之後就沒繼續呆在侯爺書房,也沒去到後宅,就徑直出了侯府。

    坐上馬車準備往回趕,還沒出衚衕口,就有一輛馬車堵在她們車前。艾有爲氣咻咻的下了車準備找對方理論,走到馬車前,車廂窗戶上的簾子突然掀開,露出俏麗的一張臉龐。

    艾有爲似乎認識她,先一驚,後又轉成驚喜:“江姑娘,是你?你何時來的京城啊?”

    這位江姑娘嘻嘻一笑,一招手將艾有爲叫至跟前,跟她嘰嘰咕咕說了起來。

    半晌,艾有爲又小跑回車上,接着沒等多久,鄔闌也下了車朝那輛馬車走去,江姑娘在車上一直看着她,眼中帶着一絲欣喜,就像多年不見的朋友突然遇上了。

    這位江姑娘,閨名朱筠,是鄔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彼時她還沒有現在這樣的身份和地位。

    鄔闌也看見了她,朝她咧嘴一笑,然後很快跳上了那輛馬車。艾有爲在馬車外候着,她只瞧見車稍微沉了一下,然後又靜止下來……

    也就一炷香時間,鄔闌復從馬車裏出來,準備再回到自己的車上,走了幾步回頭,看見江姑娘還在窗子那裏望着她。

    江姑娘將手伸出車窗外向她揮手,鄔闌也笑着朝她揮手道別……而後兩輛馬車各走各的路,就像什麼也未發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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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涌】

    這一夜,京城和往常沒啥兩樣,依然是酒闌燈炧人散後,一輪新月天如水,亥時三刻過後還是有宵禁。

    直到翌日清晨,

    城市中的燈火才漸漸熄滅,而大地再一次隨着初升的太陽醒來,偌大的城市又從沉靜開始變得喧囂。

    京師東南西北九個門再次熱鬧起來,一如既往的車水馬龍,彷彿就從未改變過。世間的芸芸衆生,這樣夜以繼日爲生活而辛勤勞作,不就是希望能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崇文門因與大通橋咫尺之遙,便成了南北貨物的集散之地,大小商販雲集於此,買賣極爲興盛。不光商販多,還有稅局、牙行,票號,車行,塌房等等一樣多,想想光每日從這個市場上流進流出的銀錢都該是多到不可計數。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這本就是買賣的原則,但也許從沒人想過這樣一個問題,假如有一天銀子缺了……

    在鄔闌去了侯府回來之後,

    第三日,這裏的情況卻陡然一變,讓人一時摸不着頭腦,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交易市場上已幾乎已不見有大筆的銀錢交易,而且大宗商品的價格也在悄悄走低,緊接着是其他商品的價格,也像倒下的多米諾骨牌一樣,一路下跌,甚至關乎民生的米麪菜油等也在下跌。

    這些並非一夜之間發生的,就像平靜的海面,其實底下早已在暗流涌動……但當人們意識到時,情況也似乎正在脫離人們的掌控,慢慢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就像有一隻無形的手,一點一點的在拿走了人們辛苦賺來的錢一樣。

    同樣的情況在去年已經發生過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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